回不去的大唐,忘不掉的故乡——韦庄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
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
…………
紫气潜随帝座移,妖光暗射台星拆。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
…………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
避难徒为阙下人,怀安却羡江南鬼。
愿君举棹东复东,咏此长歌献相公。
这篇韦庄创作《秦妇吟》,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描述了当时的社会乱象,是韦庄的平生力作。然而由于被当权者所不喜,韦庄将此诗尽毁,《秦妇吟》因此失传。直到近代时,敦煌石窟被西方人挖掘,《秦妇吟》才得以复出,被收藏在巴黎图书馆。盗宝者应王国维之邀,将抄录的《秦妇吟》寄回中国,这首失传了千余年的历史名作才得以重见天日。
韦庄,字端己。京兆郡杜陵县人,晚唐诗人、词人,五代时前蜀宰相。文昌右相韦待价七世孙、苏州刺史韦应物四世孙。
836年,韦庄出生在京兆郡杜陵县。那是唐文宗年间,大唐在遭遇了安史之乱后,庞大的帝国已然逐渐衰微,早已不复盛唐雄风。韦庄的家族是大名鼎鼎的京兆韦氏,祖上累任高官,是名副其实的簪缨大族,书香门第。
然而等到韦庄出生时他的家族与大唐一样已经走向败落,加上他父母早逝,家中甚是贫寒。不过韦庄自幼才思敏捷,又很有志气,发愤图强,日日勤奋读书,誓要及第入仕,重现家族荣光。
862年,韦庄第一次参加科考,以落第告终。之后第二次参加科考,还是没有考中。韦庄深受打击,失落地写下《下第题青龙寺僧房》。
千蹄万毂一枝芳,要路无媒果自伤。
题柱未期归蜀国,曳裾何处谒吴王。
马嘶春陌金羁闹,鸟睡花林绣羽香。
酒薄恨浓消不得,却将惆怅问支郎。
等到35岁的韦庄进京赶考时,赶上了同为落第书生黄巢起义攻入长安,韦庄因战乱与弟弟妹妹离散,又身患重病,不得不滞留长安。有感于这座古都的兴替盛衰,抚今伤昔,写下了这首《忆昔》。
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
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
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两年后韦庄才得以离开长安,去往相对安稳的洛阳。在洛阳城外,韦庄见到一个同样逃难的妇人,妇人将自己在战争中的遭遇告诉了韦庄,韦庄根据妇人所述与自己一路以来的见闻写就名扬千古的《秦妇吟》。
洛阳也并非久留之地,于是883年,韦庄离开洛阳去了江南。之后几年,韦庄又陆续流连越州、婺州、巴蜀等地,就这样如漂萍般游荡在外,他的才华得不到施展。
西望长安白日遥,半年无事驻兰桡。
欲将张翰秋江雨,画作屏风寄鲍昭。
旅途中,韦庄无数次举目望向长安的方向,892年,漂泊十年的他决定返回长安,继续科考。894年,当殿试一放榜,年近花甲的韦庄挤进人群,颤颤巍巍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后,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中第后,韦庄被朝廷授予校书郎一职。之后,岐王李茂贞占据长安,唐昭宗被迫避难华州,昭宗任命韦庄前往蜀地联络西川节度使王建讨伐李茂贞,韦庄第一次入蜀。这次出使过程中,王建十分赏识韦庄,希望他能留在蜀地,韦庄对当时的朝廷还抱有一丝的希望,虽然留在那里得不到重用,但是出于家国情怀,还是拒绝了王建,返回长安。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但是此时的长安,再也不是那个太平的长安。900年,宦官刘季述发动政变,劫持并囚禁昭宗,立太子为帝。自此韦庄对于心中深爱的大唐完全失望,之后他自发入蜀,向自己的理想低头,从忠君爱国转向了明哲保身。
入蜀之后,韦庄在政治上表现十分积极,辅佐王建在蜀地进行建设。他制止欺辱百姓的县令,劝谏王建以避免了蜀地内部战争,桩桩件件都在为百姓谋福祉。
韦庄在蜀地过着安逸的生活,正如他避难江南时期一样。但狐死首丘、落叶归根,他终究忘不了那残破的故乡。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907年,唐哀帝被迫禅位朱温,延续了289年的大唐正式宣告灭亡,同年王建称帝,封韦庄为宰相。
清瑟怨遥夜,绕弦风雨哀。
孤灯闻楚角,残月下章台。
芳草已云暮,故人殊未来。
乡书不可寄,秋雁又南回。
芳草已暮,韶华已逝,故人不来,乡思难寄。韦庄位极人臣,壮志得酬,宏图大展,兢兢业业为蜀地燃尽的心血,直到生命的尽头。三年后,韦庄病逝于成都。再也没能回去他怀念的大唐长安与洛阳。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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