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家之冠”周邦彦最惬意的一首夏词,结尾12字,已成为个性签名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植物在炙热的阳光下隐秘生长,红花褪去,果实在丰沛的雨水中喝得鼓鼓囊囊,随着夏季的蔓延,茂盛的草丛中落满了被虫子光顾、被鸟儿啄食、被时光催老的果子,清幽的小庭院,在午后的光影之下,一半是日光,一半是果香。
在绿色小风扇前,吹着清凉的风,盛一碗梅子汤,和你分享一首悠闲快活的夏日诗词。
壹
周邦彦,字美成,号清真居士,北宋末期著名词人。
他是集婉约词之大成者,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而近代大家王国维则评之为“词中老杜”。
他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格律谨严,格调精工,语言典丽精雅,且多创新调,因此他被格律派的创始人,开南宋姜夔、吴文英格律词派先河。
他善于享受生活,对于生活有着细腻且敏锐的感知度,并且能通过诗词将其铺陈开,用细腻而悠扬的文笔一一描绘,使之读之一唱三叹,婉转别致,如饮清澈的酒水,带着微醺的醉意,沉醉在他编织的清扬又沉郁的意境中。
任溧水县令时,生活安稳而悠闲,心情适意,于是在一个夏日午后写下这首闲适的《喜迁莺·梅雨霁》。
贰
《喜迁莺·梅雨霁》
梅雨霁,暑风和。高柳乱蝉多。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
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夏日是远道而来的烂漫与热情。
梅雨初霁,暑风和畅,呼吸间,是六月微醺的草木香。
青翠高大的柳树,临水自照,清风吹拂间,蝉鸣不休,叫了一整个夏天。
小园里亭台阁榭,映照着池水,突然荡漾起清波,原来是游鱼戏新荷,只见它穿梭在荷叶水草间一会儿游到东边,一会儿游到西边,一会儿游到南边,一会儿游到北边……
在浓荫处,支起轻薄的纱帐,躺在清凉的竹席上轻摇羽扇,清风吹拂,绿柳摇曳,蝉鸣悠扬,迎面而来的是荷花的清香,霎时间只觉心旷神怡,此刻的心情如万里晴空一般明媚,感觉自己如同无忧无虑的小神仙一般快活自在。
上片写所见所闻,以暑风之热,蝉鸣之声,游鱼之态,荷花之色等触、听、视觉等感官,通过梅雨、暑风、高柳、鸣蝉、小园、台榭、游鱼、荷叶等景致,生动且细致描绘出一幅夏季小园图。
“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
亭台小阁,临水而建,本来清静的画面,突然小池起波澜,原是一尾小鱼穿梭在荷花间,搅动一池清水。汉乐府有一首民歌《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便是以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穿梭游曳,写出游鱼灵动可爱之态,“鱼戏动新荷”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动”字,便有静态景观转变为动态,瞬间生动活泼起来,充满生命的灵气。
下片则写怡然之情。“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是补叙之笔,交代前面所见,都是斜倚竹床所见。将外放的视线收聚到一点,对准绿荫深处,轻纱帐内,摇着轻羽扇纳凉之人。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此时此刻,安然清逸,如同神仙一样自由自在,正应了那句“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心无挂碍,自然澄澈空明。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而周邦彦以闲适之心来观周围之静,一切都是如此恬静美好。
这首词结构工整严谨,语言明丽清新,天然无雕饰,以真景真情,将自己的消散情怀与夏景相融,铸成空明悠远的境界,实为难能可贵的佳作。
叁
北宋婉约作家,周最晚出,熏沐往哲,涵泳时贤,集其大成。
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词典.前言》:
他本人精通音乐,故而擅长研音炼字,在审订词调方面做了不少精密的整理工作,扩展了音乐领域,使其更具有韵律感、节奏感。同时继承了柳永、秦观的成就,开了格律词派的先河,为词的艺术形式作出了贡献。
通读他的诗词,在他的词中,既有温庭筠的秾丽,韦庄的清艳,又有冯延巳的缠绵、李后主的深婉,也有晏殊的蕴藉和欧阳修的秀逸。
他的词作,语言精练,典雅精丽,既浑然天成,又不难看出精雕细琢。每一首词都具有强烈的画面感,这来源于他对于生活的细致观察,和遣词造句的老道。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词中的语言表现力极强,如《苏幕遮·燎沉香》中:一个“举”字写尽荷花的摇曳多姿、神清骨秀,王国维都盛赞“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如《少年游·并刀如水》:一个“问”字意思幽微,意蕴无限,写来空灵含蓄。
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如《诉衷情》:千种思绪,万种风情,皆在伤春一皱眉之间,霎时间不知是杨梅酸,还是春光易逝的自伤。
且词人勾画图景、描摹情态,表现女子的心理状态和日常生活的情景,笔触细腻而幽微,似是洞彻女子之情态,其中妍丽精巧,婉约含蓄,一如女子亲笔所书,在此道间,与秦观不相上下,在我阅读的书籍中,能精准刻画女子形象及心态的,会误以为女子所书的作家中,唯有秦观、周邦彦及太宰治。(大概是把东西写得过于精细,而误以为像女孩子的作品。也从侧面可见,这三位文人对于女子的形象和心理研究极为透彻,很了解其中的人性。)
“美成词深远之致不及欧阳修、秦观,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
王国维称:纵使觉得富贵之词,格调轻巧而不够深远,但在艺术形式和语言技巧上,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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