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大连新华织造厂女工李小华就急着往外跑了。今天刘德胜说要约小华出去,谈谈正事儿,还是第一次呢,不知他要谈些什么。
快到海边的时候,她越发紧张了,这算不算恋爱呀?这半年来他们是怎样好起来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什么也没和她提过呀!要是他今天提出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她的心更跳得厉害了
夕阳的余把海滩染得金光闪亮在一块暗红的岩石上坐着个人,小华一看正是刘得胜,脸不由一阵红,两条腿竟控制不住地往前急跑起来。
刘得胜兴奋地迎着她、赶忙用大巴掌替她扫去石头上的沙子、又用嘴「呼呼」吹了个干净,才让她坐下。
他们谁也不知道头一句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始终沉默着只有海涛和天边的云彩在窃窃私语。好半天还是小华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刘得胜像得救似的,热烈地抢着说:「啊!我正想告诉你这件事我己报上名座’刚被批准。你知道前方就是缺司机啊!』小华一所住了
他看到小华这样惊诧、猜不透她的心思、反倒犯愁,急忙说:「咳!我要走啦,不提不行啦,就是说,你舍得我吗?…………」说到这里,他又忍住了。看着小华半天不开口,他又觉得自己太唐突、又觉得谈得还不彻底。
其实小华正为这事高兴哩!她幻想着他在前线英勇的行动、幻想着将来胜利了、自己以志愿军家属的身份去迎接刘得胜、那该多好呀!她猛然想起刘得胜还等着回话哩,就勇敢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是说完、又羞得脸都红了。
你放心去吧!我等你。說实在,你不去朝鮮我还觉不出来我爱你哩!
正当小华和刘得胜在海边谈情说愛时小华家里也议论开了得了擁病在床上的多多切着『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哥哥李兆昌也笑着说:「这两天小华像有什么心事!
李大爷听儿子这一说,不由笑了;「我早看出来啦!我家小华就是有眼力,像林升平那样的小伙子,你上哪儿找啊!难怪这几天不常来原来悄把小华哄到外边去…………』李兆昌本来嘻地笑,听到这里,惊奇地问起来
李大娘本不想开ロ’见儿子这一说也插上嘴『对戒小华的心上人不是林升平’是刘得胜啊老刘这个人呼’光背着我们直往小华跟前使劲,不像林升平那样,拼命在你跟前使劲,你整天老不出门,这个事怎么能知道呢?
李大谷一听老伴的话急躁起来『你这个老主观别给她乱出主意就好了!林升平哪点不如刘得胜?要人品有人品,要手艺有手艺照厥我比他们兄妹偶还亲曜!』李兆昌见参較真起来,笑着打了个圆场
老头子还嘟囔着要说,李大娘忍着笑,悄悄地到院里抱她心爱的小孙女去了
屋里刚静下来大门『呀』的一声林升平走了进来起着向李大谷问好又习惯地往李大谷床沿上一坐。小林是个旋工,也是李兆昌的同事,父母早逝“林升平这一来,证明小华不是和他在一块,李大爷心里不免有些不高兴
林升平所李大谷说话有点不高兴以为他准是擁病又加重了赴忙弯着腰给李大谷睡腿然后拿起二胡给他拉起了《三潭印月》。因为他知道李大谷只要一听他的二胡什么痛苦都会忘掉。
他正拉得起动突然见小华和刘得胜一块回来心里不由一动,她该不会和刘得胜有什么吧?转而一想刘得胜竞争不过他的,他和李家的情谊不是一天了,小华也对他不错“一个大姑娘跟前怎能没有几个青年男子在走动理!想到这里他又宽心了。
小华指着刘得胜対母亲说『妈刘得胜同志要参军去
·林升平热情地和老刘说:「什么时候走,我能帮你点忙吗?』刘得胜说『明天下午就去沈阳集中事倒没有什么、就是想回旅顺看看我妈。」李大娘摇头说:「明天就走?唉,难为她老人家…」
李兆昌一听说老刘晚上要回旅顺,便马上告诉他,明早六时开支部大会,给他提前举行入党仪式,好让他安心赴朝工作。刘得胜一听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大娘责备地望了望老刘忍不住说『暗养儿子养到这么大,要去朝鲜打仗了,也不回去看看老的。』林升平也劝他回去一越刘得胜着急地分辨起来
林升平想了想『你把老太太接来不好吗?我替你去接她。』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李大谷和老伴首先赞同。小华内心感到无限快乐和感激。老刘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就。
林升平推开刘得胜递给他的车票费整理一下衣领站起身来就走。但他忽而又折回来,依恋地望着小华:「我这就走戒。』小华歓佩地说『好呼你快去快回吧。』
第二天上午刘得胜的妈来大家为老刘母子祝賀并给老刘伐行。小华不会喝酒但也破例千了杯。
第二天下午小华、林升平、刘大娘…………都到车站给老刘送行。车轮转动了老刘在车窗里向大家辉着手、小华努力掩饰着心里的感情也同大家一起向老刘辉手告别
老刘走了谁也没有再提起他林升平还継到小华家来玩。9年夏天,大连工人水上运动会开始了,海滩上人山人海林升平没有参加任何项目,但大清早就跑到运动场上来,表面上他是来给本厂运动员助威,实际上他是来看小华她们的拔河赛。
林升平一下就找到李小华的拔河小队。
林升平故意逗着她们笑:「你们平常有锻炼?瞅你们的胳膊一色雪白的。」女孩们不由得看了看自己又白净又丰满的胳膊和大腿,不禁「扑哧哧」笑起来。
突然广播催促『新华织造厂女子队准备吃。」这一来她们立刻向浅准跑去。林升平向小华揮手、预祝她们胜利
哨声一响,织造队占了优势,队员们的腰几乎弯到水里。织造厂的取工叫起来。林升平目不转晴地町住小华也发疯似的嚷起来
可是渔网队来了股猛动’一下把红线又拉到原来的位置林升平看了恨不得马上抢过去替小华拉一把。这时只见渔网队又一股猛动织造队被拉了过去林升平的心顿时涼了大半截。
比赛结果渔网厂胜了。
轮到和平机械厂上场比赛时,李兆昌小队出马了,小华和林升平都高兴得不得了,小华嚷着说:「你瞅我哥哥,你瞅他!』林升平也大声喊着,给自己厂子的人助威老将出馬一个頂三!
『要是刘得胜在这儿・他非参加三千米海泳不行。』小华想起了刘得胜’不党冒出了一句林升平听了冲口就问『你常常想起刘得胜吗?』问完了又党得自己没意思
小华沉思了一下答道:「是呀!有时候我想起他在朝鲜开车,忽然前边投下照明弹…………」林升平听她一本正经的口气又后悔自己多心、诚心诚意地赞扬刘得胜起来。
小雅看到他那种亲密动就和小娟商中起来。小华心里明白、但她一直把林升平当作哥哥何况巳和刘得胜了婚就越发大大方方的。林升平心里可高兴啦,他恨不得对小雅说:「真封建,这有什么好笑,过不久要请你们吃喜酒哩!
运动会结束后小华地们结队回去了”林升平依恋地和小华握手道别看着她们的汽车走远了才转过身来找自己厂里
他没找到自己厂里的汽车、公交站人也太多、他便步行回家。「人逢喜事精神爽」、步行十里、百里他也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越来越接近幸福的目标了。
小华回家吃好晚饭,觉得有点累,想早点睡,但一想起还得给刘得胜写回信,劲就来了,她悄悄躲在屋角里,打开台灯一个劲地写起来
李大娘进来催促她休息她急切地转过身来俏悄地诉
母亲又兴奋又同情地点着头,小华把母亲搂得紧紧的,并小声地问:「你把我和刘得胜的事,告诉我爹了吗?妈!』母亲揺着头说『多不同意刘得胜。』小华便厥起嘴来鐘住不放追根究底
母亲学了一下林升平平日给老头子捶腿的样子,说道:「傻丫头,他不是不喜欢刘得胜,而是他太爱林升平啦。」母亲一点破、小华不由得「啊」了一声,赶快用手捂住嘴巴「格格」地笑起来。
母女何的说话惊动了李大谷李大谷在外屋寨起来你们老在屋里嘀咕些啥呀?快来给我捶捶腿吧。』母亲连忙对女儿援援手到外屋去待候老伴了
周六晩上、林升平又到李家来、他特意找到了一个机会,单独和小华在一块,胆怯地问:「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谈个问题。」小华眼珠一转开朗地笑起来说『明天上午我要去慰问刚从朝鮮下来的伤员十二点以前可以回来。」
周日早晨’林升平五点钟就醒了。他一看表’吓!太早了,离和小华约定的时间还有七个钟头呢?他只好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起来
早饭后、他上街转了大半天、回来一看才十点半他以为表停了,他怕自己的表不准、又抓起电话机校准,正是十点三十五,一分也不差。
去晩了不合遁、但太早了、也没意思、他转过来转过去兜了几个圈子オ借了一本《论青年的共产主义道徳修养》的书准备好好看一下
一到十二点林升平像脱笼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往李家飞奔。他忽然想到这一去万一失敗了。怎么办?但他又想不,小华一定会答应我,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坏,我和她家的情谊又那么厚……
他一走进李家,就吓了一大跳。小华把头伏在小雅肩上伤心地哭泣,李大爷红着眼睛,李大娘、李大嫂在擤鼻子,李兆昌在愁闷地踱来踱去…………屋子里死气沉沉的,他惊得连话也忘了说。
小雅激动地告诉他说,小华的未婚夫在前线为抢救出汽油受伤,生死不明。林升平一听,竟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几乎把脑袋劈成两半。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小华的抽泣声。李大谷替林升平雅过,但他又为女儿着急’李大娘更不敢抬头看林升平一眼还是李兆昌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原来这消息是小华去慰问伤员时,听一个伤员说的。这时林升平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摔倒。但李家遭遇的悲痛又引起他的同情。他想:如今自己的幸福已落空,不能让别人的幸福也落个空呀!想到这里,他就安慰大家。
他的话像钟声一样惊醒了大家。李大谷见他一点不悩为搶汽油,他会連 命都不要的……
林升平一心想找那位伤员问个水落石出,但小华哽咽着泪告诉他说来不及了李兆昌却主张去试试“小雅自告奋勇地愿意领他去找
他和小雅离开了李家,大家都以感激和希望的目光目送他们他们乘电车起到医院时医院说才把一批伤员用汽车.
小雅听了有点泄气,但林升平坚持着要去他何又搭上电车奔向火车站,到了车站,却发现只有一辆空的救护车停在站旁。小雅一看扑空急得要哭’林升平一把拉住她去买月台票。
他们跑步赶到月台上,向路工们一打听,所幸往沈阳的列车还没发车。
人真挤呀1他俐着急地挤到车用里去’每一个穿军服的,小雅都仔细看个清楚
一节、两节刚走上第三节车雁时广播又在催促送别的人赴快下车看完了第三节车”无法再找了因为找着也没时间谈。
他倾一跳下车车就开动了。出了站台两人站在那儿商量起来。小雅顿了顿脚、转动她那双大眼晴说『哨们撒个谎吧,说在火车上找到了那个伤员,他说的是牛得胜,不是刘得胜。』但老林不同意她的意见’只是垂着头
他沉重地摇摇头,边走边说:「咱们回去吧!要是老刘牺牲了,骗她有什么用?要是他活着,那又何必骗她?还是要工会打个电报到前方去问问。」小雅不得已,点点头。
他何分了手小雅回家吃晩饭去了。林升平即刻奔向エ厂找工会主席商量拍电报的事
林升平费了很多时间总算找到工会主席。商量结果主席同意他的办法并答应明天一早就办。他才松了口气。
林升平一走进李家胡同,脚步就放慢了,因为他不愿看见小华那张伤心的脸,不愿看见李家老两口的愁苦的表情,特别他想着万一不幸听到刘得胜牺牲了——怎么办?
他轻轻推开门屋里黑洞洞的看不清一个人、只所见小华『嘻専」的笑声他吓得汗毛都坚了起来、以为是小华疯了,不由得失声喊起来。
小华一听是他的声音1模黑『』一下跳下床来扑到他的肩上’兴奋地笑起来但笑声里却来杂着一点哭声。
李大爷打开电灯、林升平见小华那样高兴,自己也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地扶她坐下来,他望着她的脸感到生活是快乐的、有意义的、青春是美丽的。
李大谷没说话做了个手勢、等林升平习惯地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紧紧地抓住林升平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林升平顿时感到自己的手上已沾满了老人的无限疼爱的泪水
这时李大娘提了一大块肉、一尾魚和一瓶酒进来、兴奋地招呼着林升平:『俄了吧?累了吧?一定要在这儿吃饭今天我们过节呢唯们未婚女婿已静到了「万里号司机」蛇。』
林升平这才感到自己又俄又倦心里更是空洞洞的像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但当他看到这个家庭又充满了快乐时他的动道又来了’拿起二胡像平日一样拉了起来
林升平越拉越起致”二胡发出激情的声音’这声音不仅激动了李大爷的心,也激动了小华的心。他们都注视着这个青年人在他的身上他们看到了一顆纯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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