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在说话

　　摘 要：茨威格《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中“陌生女子”对于自己执着奉献了一生的爱情默默诉说，曾引起众多读者的感慨与思索。本文以“陌生女子”临终前的这一份爱情表白为出发点，阐明了人世间真挚情感的存在不仅应该大声表白而且一定要表白清楚。文章进一步指出现代女性对于爱情应该拥有自己的主张，要学会在纷繁芜杂的社会中守护自己的精神领地。

　　关键词：茨威格；《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爱情；精神领地
　　
　　20世纪初的欧洲文坛，盛开着两支奥地利的奇葩——弗朗茨•卡夫卡（1883—1924）和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卡夫卡的《变形记》荒诞而精彩；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凄怨悲壮却又感人至深。
　　《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中，一位终其一生站在“爱情”门外的“陌生女子”，在即将离开人世之际，终于选择了用极其简单淳朴的语言向她的“爱情对象”倾诉了多年以来一直深藏内心的那份质朴而纯真的感情。让我想起鲁迅的那句话：“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然而，若是“陌生女子”果真应了那句话，要在沉默中带着那份不为人知的伤痛离去该是读者多大的遗憾啊！
　　庆幸的是，她在死前终于还是“爆发”了——以一纸亦歌亦泣的文字彻底表白了长久以来深藏自己内心的情感——使我们得以与作家R一起见到《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一、沉默的羔羊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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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随着“陌生女子”的叙述，带著作家R的惊讶，为了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执着，曾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时至今日，年龄渐长，阅历加深，再读《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不仅深深体会了“陌生女子”娓娓叙述中的几多痛楚，同时亦深刻地洞察了作家R的自私与无情，感悟了茨威格作为世界一流作家的伟大，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把女性的情感世界描述得如此细腻又不失丰润，把一个“陌生女子”对爱情的信仰描写得如此凄怨悲壮而令人回肠荡气。
　　“陌生女子”对爱情的表白句句发自内心，丝毫没有刻意斧凿的痕迹，却使所有读过这部小说的人都深有感触：作家R风流韵事无数，在这种“爱情”游戏中，他伤害的陌生女子又岂止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一个？谁敢说她们之中其他人就没有类似的受伤经历呢？只是借了茨威格的笔，读者才能窥一斑而见全豹吧。
　　这样说来，读者倒是可以对茨威格的意图有了另一番理解。“陌生女子”临终前的这份爱情表白也即刻彰显了它的重要性：它不再是茨威格对人世间充满仁爱与奉献精神的“人道主义”进行的宣传，也不仅是“陌生女子”不肯默默带入另一世界的“爱情独立宣言”（只怕这份“宣言”于她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她的表白已不再只是个人意义上的，大声诉说这一切不仅使她的生命变得完整，更是让“爱情”游戏中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女子——那些沉默的羔羊们——长舒了一口气。
　　 按照爱默生的观点，人只是自己的一半，还有一半是表达，则她必须要说，否则这一生并不完整；按照维特根斯坦的观点，凡可以说的，都能说清楚，凡不可说的，当保持沉默，则爱情应该不属于沉默的范畴，它是应该可以说的，而且一定要说清楚。如果人类活过，却连心中的一份真情都不曾敢于表白，那么即使已经进化到21世纪却又意义何在呢？既然如此，则这份曾经一度沉默的爱情方程式便最终有了自己的解：把爱和伤痛大声说出来！
　　萨特有句名言：他人是地狱。可在这里——“陌生女子”与作家R的世界里——没有他人，除了这位女子，就只有作家R，而他偏偏就是她的地狱，一个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挣脱的地狱。他以自己自恃的风流倜傥与对爱情的漫不经心将她的真情惨无人道地放置在他随心设定的地牢里面——他需要将女人领进房间，却又将她的真情关在门外，置之不理。这是一片放逐着的地狱。
　　爱情，本应与亲情、友情一样，是人类于孤独之海中用来救生的稻草，是人类深藏内心的、最为虔诚的救赎。但在“陌生女子”与作家R的情感世界里，爱情却没能显示它救赎人类灵魂的魅力。
　　应该说“陌生女子”的命运是悲惨的，如果不是她即将死亡的话，这封信是不会到作家R手里的：因为她的表白会被作家看成是在乞求怜悯与安慰，以为她在乞讨爱情。而在她的眼里，爱情却又恰恰是那么得高贵纯洁。所以她一直坚持着，以自己贫贱的一生维护着她对爱情的忠贞。而她终究还是于临死之前醒悟，默默承受这一切不再有任何意义。她决定开口说话：“我”就这样站在“你”紧闭的生活之外，吟唱着自己心底的歌，歌颂着爱情的崇高与伟大。〔1〕28-32
　　 这是一首“你”不愿意听、也无法听懂的歌，“你”忙于周旋在众多的女子之间，“玩弄爱情，就像玩弄一个玩具，夸耀爱情，就像男孩子夸耀他们抽了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支香烟”〔1〕15，哪有闲暇去理会我的吟唱？而能不能听懂却是显示了“你”和“我”对于爱情的不同理解。
　　也许萨特错了？他和西蒙•波娃所要着手打破的是“他人”这间地狱（因为他们彼此都不曾成为对方的地狱），但是他的概括却没把“来信”中的情境包括在内，更不一定能经受历史发展的考验：在金钱与物欲横流的现代，谁敢说“他人”就绝对不包括自己的“爱人”？谁又能知晓在纸醉金迷的世界，我们中的一些人将真情放在了哪个角落？谁敢说人们不会像“来信”中所描绘的一样“在社交活动中早已滥用了自己的感情，在和别人的交往中早已把感情消磨殆尽”〔1〕14？也许在他们心目中，对于爱情的放逐，较之作家R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我”就这样吟唱着自己心底的歌，相信终究会有听者能够体会“我”对爱情的忠贞，鄙夷“你”对真情的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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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爱是女人的信仰？
　　
　　这世界上的女子，大多特别容易在情感的世界中失去自我。这大概与人们所受的传统教育有关：女子觉得自己生来是男人的奴隶，自己于家庭社会的作用充其量也就是“相夫教子”。这就决定了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习惯把梦想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他，代表了她挣脱自己生活负荷和精神枷锁的全部希望；他，维系了她一生的真情，更是自己爱情理想的落脚石。可是女人却独独忘了这一厢情愿的理想寄托——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终究是要落空的。
　　整封信件中，“陌生女子”对作家的痴迷可谓一览无余，对他的真心亦是昭然若揭，跃然纸上。这位“女子”的一生也即她整个的爱情历程着实让人感动。此类女子，这样的感情，叫世间任一懂得珍惜感情的男子都会视若珍宝，偏偏她遭遇的是如此多情乱性的一个。
　　也许，由此才更显其爱情的伟大吧。
　　从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次看到作家的那一瞬间，爱情便在她身上萌发，对于她整个一生来说，世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要向你倾吐我整个的一生，我的一生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才真正开始。”〔1〕6可见这一份爱情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那么让她珍爱了“一辈子也没有感到厌倦”的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爱情呢？
　　从十三岁时初见作家的那一刻，女孩的好奇心就已经是爱情了，她从此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作家，也就失去了自己。“可是从这一刻起，从我接触到你那充满柔情蜜意的眼光之时起，我就完全属于你了。”〔1〕13
　　虽然她后来不久就知道，作家这样的眼神并不只是投向她一个人，他向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女人都投以这样的目光，而“我”却从此没有再清醒过来， “我以为，你的柔情蜜意只是给我的，是给我一个人的……而我从此永远属于你了。”〔1〕13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　　她承认自己对于作家的爱情是盲目的，却偏偏舍生忘死地爱着他：“我对你永远忠贞不渝，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的爱情是如此的“希望渺茫，低声下气，曲意逢迎，委身屈从”，却始终没有任何动摇。“我对你的爱情，任何比喻都不过分，你就是我的一切，是我整个生命。世上万物因为和你有关才存在，我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和你相连才有意义。”〔1〕15
　　离开作家，前往因斯布鲁克的两年是阴晦而漫无止境的，她伤心欲绝。她几乎很少出门，很少上街，看不到R，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在心灵的深处和他生活在一起。所以到了十八岁时，她一心一意只想着一件事：回到维也纳，回到作家身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奉献给他，将自己完全委身于他。她最终达到了目的，并得以与作家共度了三个夜晚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我”的爱是如此伟大，它绝不是一时之欢，它是“我”一辈子用心血熔铸的。即使到了“我”生命将逝的时刻，仍是一味地响应着“你”的感召：“我相信，只要你叫我，哪怕我已经躺在尸床上，我也会立即获得一股力量，使我站起身来，跟着你走。”〔1〕51
　　“可是谁……如今谁还会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送去白玫瑰呢？…… 别了，我的爱，我爱你！”直到她要死了，还是那么对他放心不下：“求你以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去买些玫瑰花来插在花瓶里……”小说至此留给作家R的是一份遥远而模糊的回忆，留给读者的却是无尽的感慨与思索。
　　这份诉说是悲壮的，因为除了她“爱了一辈子也没有感到厌倦”的痴情之外，作为读者，我们还看到了她对作家从来就不曾认出她来的慨叹，即便是在小说的末尾，作家对女子的回忆也只是似水中的石子般不能形成清晰的影像。
　　西方的女子，虽然也曾一度相信“夏娃是上帝耶和华用亚当的肋骨做成的”。可自从西蒙•波娃的《第二性——女人》〔2〕告诉她们“女人性别”是被男性后天教唆的，在她们知道“女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变成的”之后，便不再只是一味痴迷了！
　　西蒙•波娃若是活到现在，不知还会不会坚持“爱是女人的宗教”？是否我们仍然应该似信仰宗教般信仰着它？
　　
　　三、男人、女人、爱情和 “一间自己的屋子”
　　
　　爱情的圣洁于女人而言，永远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样的一封来信，虽说出自一位“陌生女子”之手，所描述的爱情对于绝大多数的女性来说却并不陌生，唯其对于爱情的那份执着与奉献才是最为感人的。她的一片痴心可谓日月可鉴，她的爱没有理由，她没有考虑自己有没有权利爱，没有觉得自己是弱者，她不会精明地去算计她所爱着的人的优点和缺点。就这点来说，她比作家伟大，因为她的心中有爱，并且敢于大声宣告她的爱，这一份宣告同时也就把作家R对爱情的逢场作戏、对责任的逃避躲闪挤进了卑微鄙陋的角落。
　　黑格尔曾经说过：“爱情唯在女子身上显得最美，因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里和推广成为爱情，她只有在爱情里才找到生活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会像一道火焰被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阵风吹熄掉。”〔3〕久远的时代，唯美的感情，说的就是爱情在于女人的那一份凄美和奉献。所以才有“陌生女子” “一头栽进自己的命运里，从此跌进万丈深渊”。
　　然而女人却总不能永远活在那种注定了没有活路的爱中。诚然，人的一生终会碰到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他人，形象地说，其中有人会让你患上感冒，有人会让你皮肤上长出脓包，甚者有人会让你得上不治之症——一如跌进“陌生女子”的“万丈深渊”。即便这样，身为现代女性，也不能一味迷失自己，选择对自己的生命与自由不负责任。
　　人处于社会这个大环境中，无论性别，都应该承认自己的渺小（实际也就是余秋雨笔下的蚂蚁）。正是因了这份渺小，人才更应该知道自己能力的有限，懂得珍惜身边的友情、亲情和爱情。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平台之上，却没有夯实美在他心中定下的根基，不具有对美好事物的鉴赏能力，却又拿什么去欣赏美呢？如果没有对美好事物的鉴赏能力，那么又怎么能算完整的人呢？
　　正如作家R的紧闭着的生活面前，他的那片放逐着的地狱里，怎会只站着一位这样陌生的女性呢？然而在经历过那么多的风花雪月之后他的眼睛还能认得出谁呢？他的脑中又能记得住哪位呢？大概都是悲哀的吧？！倘若没有写作，生活对他来说可能会有一份缺憾；然而失去爱心，生命于他就成了一种多余，这是他始终没有预料到的,也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的。倘使现代有人正好坐上了作家R的席位，那么不论他为社会做出了多大贡献，创造了多少财富，如果不能精心呵护自己的爱情、尽心尽意只对一个女人好，便是枉为男人了；倘若不能竭尽真心爱着一个孩子，便又是枉为人父了。
　　不知“陌生女子”的这首对至高无上的爱情的颂歌能否真正唤醒现代社会中如作家R般的人们，唤起他们对于爱情的尊重？如果世界的繁华与灯红酒绿不能让男性和女性和谐相处，如果男人与女人的爱情理想永远只在矛盾中碰撞，不能产生共鸣的火花或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么是否应该呼吁女性想想伍尔芙的那间“自己的屋子”——在争取经济权益和社会地位的同时，也要学会驻守自己的精神领地？
　　〔4〕
　　从尼采宣布“上帝死了”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21世纪的女性，知道自己不再只是耶和华的创造，她们也有自己的肋骨。
　　让我们学会做自己的主人，将人性中的冷漠与自私永久放逐。
　　
　　参考文献：
　　〔1〕斯蒂芬•茨威格.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M〕.李政，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2〕西蒙• 波娃.第二性——女人〔M〕. 桑竹影，南珊，译. 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
　　〔3〕徐葆耕.西方文学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35.
　　〔4〕王绯. 女性与阅读期待〔M〕.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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