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思想寻找客观对应物

时间:2024-04-26 15:48:30 5A范文网 浏览: 论文范文 我要投稿

  〔摘 要〕 石杰的小说创作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个性,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象征手法的运用。她显然更倾向于把思想隐藏起来,以形象和意象替代,即为思想寻找“客观对应物”,并让其自己去表现,去活动。而象征物的择取又始终服从于表达思想感情的需要。因此,才有了思想与方法、内容与形式的合而为一。读石杰的小说,你既能感受到现实主义对生活的反映,也能体味到现代主义对人生的启示和想象。

  〔关键词〕 石杰小说;客观对应物;象征;现代主义

  Abstract:Symbolism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eatures in the fictions by SHI Jie. Obviously, she intends to hide her thought with replacement of images,i.e.,seeking objective equivalence to her thought.Symbolic images help convey her thoughts.However,the selection of images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serving the needs of her thought.Thus the unity of thought with method, form with content is realized.Through reading,the reader can get the reflection of life from the realism perspective as well as the inspiration and imagination of the modernism towards life.

   Key words: SHI Jie’s fiction;objective equivalence; symbol; modernism 
  
  象征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作为一种艺术方法,它由来已久;作为一个具有特定意义的独立的词,更可以说是源远流长。据说此词源于希腊,为“把一块木板分成两半,双方各执其一,以表示接待的信物”〔1〕460之意。至于如何演变成了后来的创作手法,乃至形成了流派、思潮,则不得而知了。
  众所周知,象征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西方。到了20世纪80年代,随着现代派艺术在我国的传播,象征主义也受到了本土作家们的青睐。人们常常这样概括西方象征主义文学作品的特征,认为它所看重的不是客观地描写现实,而是追求存在于现实之外的“唯一的真理”,以及诗的“神圣美”和感情的“绝对世界”。“他们着意表现都市平庸的日常生活的题材,街道、酒吧间、妓院、港湾、河流、尸体、骷髅等在他们的作品中已是司空见惯;在艺术表现上,他们重视通体的象征和暗喻,重视‘通感’……他们不提倡画面的明净和清朗,而提倡含混、朦胧、若明若暗,提倡神秘莫测”〔1〕461-462。反观那一时期我国文坛上受西方象征主义影响而产生的作品,便不难发现这种概括确实有它的道理。
  西方象征主义的理论和创作固然对我国传统的现实主义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丰富了文学的表现手段。但也不能否认当时的作家们对象征手法的借鉴有生搬硬套之嫌,其结果就是象征主义的难以为继。也就是说,象征主义并没有在我国文坛这块土壤上扎根,乃至不断地结出丰硕的果子。只要稍稍了解90年代中期以后的文学的人,就不难发现这一点。
  正是出于这种现象,我想对石杰小说中的象征艺术做一专论。
  
  一
  
  石杰的小说有着独特的艺术个性,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象征。
  象征在具体作品中到底是怎样形成的?作为一种艺术手法,它是纯属形式因素,还是关涉到思想内容?这类问题,显然不是一两句文艺理论方面的话就能解决得了的,甚至涉及写作者的整体情形。有人曾经用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的“为思想寻找客观对应物”的观点来说明象征〔1〕(前言),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牵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思想,一个是客观对应物。事实上,艾略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用艺术形式表现情感的唯一方法是寻找一个‘客观对应物’;换句话说,是用一系列实物、场景、一连串事件来表现某种特殊的情感;要做到最终形式必然是感觉经验的外部事实一旦出现,便能立刻唤起那种情感。”〔2〕70尽管这段话比那种简单的概括详尽许多,仍不外乎是在阐述情感(包括思想)与客观对应物亦即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艺术关系。而这一点,也恰恰为我们研究石杰小说中的象征提供了渠道。
  石杰是一个有思想的小说家。她喜欢人生哲学,也曾研读过一些宗教典籍,多年的文学研究与批评也使她在思想上受益匪浅。加之坎坷的人生道路和特殊的生存境遇,所有这些,都使得她对人、人生、人性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和领悟。有人说读她的小说觉得压抑,是的,相对于幸福来说,她似乎更看重痛苦;相对于顺利来说,她似乎更看重坎坷;相对于快乐来说,她似乎更看重沉重。不过,这是因为存在决定了她的意识,更因为她思想深刻,不平庸,有着博大的爱心和同情心。况且将这方面绝对化也是不符合文本实际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误读。否则,如果我们承认象征是为思想找寻客观对应物,我们就无法对她的小说中的象征做真实的解释。
  石杰的创作是从写乡村题材开始的。上个世纪末期的小说虽然尚属起步阶段,却已经明显涉及了象征手法的运用。她以斜阳、晚照象征乡村老人们的孤寂而略带温馨的生活和心境,以如电如焰的白光象征人的嗜钱心理和悲哀命运,以连绵不断的远山象征山村生活的古老和闭锁……可以说,她的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本小说集的名字“小村残照”就是一个总体性的象征。在她眼里,乡村永远是低小的、残破的、落后的、悲凉的。在这低小、残破、落后、悲凉中,又不乏一缕哀婉的暖意。残阳、晚照等客观对应物的反复出现,正是她对于心目中的乡村的思想感情的一再呈现。她爱那些曾经与她生死与共至今不乏贫困落后的乡里人,却又对他们的人生惋惜、无奈。于是,转而将这种情感意绪投射到了与此相应的客观物体上。或者说,是她的思想感情化作了与之对应的象征体。那种主客的和谐一致,完美无痕,正是她的象征手法高度成功的体现。恰如康德拉在论述艺术家以经验感受去把握客观外界的真实性时所说:“艺术家正如思想家和科学家一样,追寻真理,发挥自身的感召力。有感于世界的某一方面,思想家沉浸于理念之中,科学家则沉浸于事实之中……艺术家面对相同的神奇的景观,则沉潜到自身中去,回到那块情绪躁动不安的孤独的天地之中去,要是他有价值且幸运的话,便可找到感人的表现手段。”〔2〕37
  写于世纪之交的中篇小说《水边梧桐》〔3〕虽然也是乡村题材,象征的深度却有了明显的变化。在那个特定的饥荒年月里,三合村的人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在生与死之间痛苦地挣扎。李、王、魏、杨四户人家的连绵不断的厄运,是三合屯人也是当时中国广大农村的缩影,起码在作家本人的眼里是这样。她刻意选取了百家姓前四句的末一个姓来写,就表现出了这样的含义。
  然而,如果作家只是写那个年月的人们的不幸遭遇,那么,充其量也只是对生活和艺术的再一次重复。因为,经过了这么些年之后,以那个年月的生活为题材艺术上也相当成熟的小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难得的是作家的目光穿越了生活现象的表层,透视到了深层的惨烈挣扎,于是,生存的顽强、痛苦、无奈便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如果小说只写到这个程度,或许也称得上是一篇好作品,更难能可贵的是如同她以往的写乡村题材的小说一样,再一次运用了象征艺术。这主要体现在作品的结尾:
  李家女人也去看热闹了。女人依然描着眉,抹了发,脚上穿着双露出脚跟的蓝袜子。干枯的茅草根下绽出了片片新绿,泥土也有些绵软湿润了。女人张着眼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不远处埋死孩子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棵梧桐树。树身足有半人高了,泛着灰绿,枝头绽开几片青青的嫩叶。[HK]
  这样的结尾,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一棵梧桐,一棵代表着生机的梧桐。虽然只有半人高,枝头毕竟绽开了几片青青的嫩叶。它生长自苦难的深处,拂开了岁月的尘埃,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带给人以生活的理想和希望。初读,梧桐的出现似乎有一点突兀;细细品味,就会发现这棵梧桐实际上是从头到尾跟着的,那就是苦难中的人们求生的顽强,是人性的底色的物化,只不过一直处于隐形状态罢了。
  作家为什么选中了梧桐作为象征物?这是因为梧桐本身所具有的生命活力。小说在题记中写道:“梧桐,一名青桐,梧桐科,落叶乔木。幼树皮绿色,平滑,叶掌状。夏季开花,雌雄同株,花小,淡黄绿色。喜光,喜深厚湿润土壤。又名绿化树。”可见,梧桐从形象到习性,到名称,无一不给人以生的感觉。作品中写了那么多的苦难、死亡、无奈,作家提倡的却是挣脱苦难,战胜死亡,顽强生存,生与死的挣扎始终是这篇小说的主旋律。可见,作家选择梧桐树作为客观对应物,并且让它自死亡之地生长出来,不是没有深意的。它比理性叙述更完整地表现出作家的思想、情怀,可以引起人丰富的联想,而且形象可感。
  
  二
  
  近年来,石杰小说创作题材显然有往城市发展的趋向。和前些年写乡村题材的小说相比,在象征手法上也有了很大的不同。现以《所罗门的瓶子》〔4〕和《你说校园里有没有蛇》〔4〕为例。
  《所罗门的瓶子》由三个看似互不相关实则紧密相连的故事组成。一对年轻夫妇生了一个残疾儿子,一个在乡村城市化的浪潮中失去了房子和耕地的农民以潜意识导演了一出城市家庭的悲剧,一个刑满释放犯在一系列杀人案中嗜血如狂。三个故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作家通过这三个看似互不相关的故事要说明什么?这是每一个看到这篇小说的人都想发问的。其实,如果单从表面看,不仅故事与故事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就是每个故事中的双方行为之间也不符合逻辑关系。女警官健康、善良而有修养,却不得不承受残疾儿子所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终生熬煎;驼背瓦工和女警官的家庭之间本来素不相识,没有一点恩怨,却执意将残疾儿引向死亡之路;最终导致了一场坠楼的悲剧;尤其是那个嗜血如狂的杀人犯,只因为被害者和他的前妻背影相像,就大开杀戒。在这里,驼背瓦工和那个叫黄米的杀人狂的心理和行为都是非理性的、荒谬的、不合逻辑的。他们所认定的仇人其实都不曾对他们施害,甚至是友好相待。特别是那个残疾儿和他的母亲之间。母亲为儿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幸福,对其倾付了全部的爱,反而要被儿子折磨一生,其悲剧的根源大概只能追溯到命运。作品中不惜大量笔墨写到的渔翁的故事,正是为了与此相映:
  
  渔翁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救了你,把你从瓶子里放出来,你怎么反倒让我死?”魔鬼说:“因为我发过誓啊……我在海底的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个世纪许愿说……第二个世纪我又许愿说……第三个世纪我还是许愿说……第四个世纪我许愿说:如果谁在这个世纪救了我,我必让他死!……”[HK]
  而杀人犯黄米被审问时回答女警官的那句话与魔鬼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仅仅因为背影像你老婆你就杀了她们吗?吕晴声音低沉地问。这还不够吗?黄米的神情显得困惑不解。[HK]
  遗憾的是,魔鬼毕竟是魔鬼。魔鬼不可理喻是正常的,是出自本性;而人不可理喻则是非正常的,是无理性,疯狂。如此说来,驼背瓦工、黄米们已经变成了魔鬼。他们不明善恶,不辨是非,只是疯狂地释放着人性中恶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对此没有丝毫的自知。在他们眼里,正常的则是不正常,不正常的则是正常,正常与非正常之间的关系在无意识中颠倒了。作家恰到好处地插入了有关色盲的回忆,来说明现代生活中人的不可理喻: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  小学时,她有一个同桌患色盲症,两人经常为颜色的问题吵起来。她说她的铅笔是红的,他说是绿的,为此甚至弄得谁也不理谁。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患着色盲症,他也不知道,他们在坚持自己的观点时都是真诚的。[HK]
  美籍犹太教哲学家和神学家赫舍尔认为只有从人的矛盾和困惑出发才能说明人。“人的问题不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不是出于好奇和求知,而是一个疑难、一个麻烦,是人遇到困难、窘境的问题。一个问题是理智的活动,它要求解答。但一个疑难则是生存的活动,它要求解决。”〔5〕6作家在这里遇到的也正是要求解决的疑难而不是要求解答的问题。她想要解决“人是什么”的困惑,却又说不清人是什么,于是不由自主地寻找到了“所罗门的瓶子”这一客观对应物。它对应于复杂混乱的现实生活,对应于理智的智竭力尽,更对应于作家内心深处的矛盾困惑。
  《你说校园里有没有蛇》同样带有明显的象征意味。小说中的“蛇”显然是一个象征物,被象征者则是生活在大学校园里的某些人。英语教师王化龙是“蛇”,他的学生柳叶也是“蛇”,他们既有本土文化中的蛇的鱼水交欢的本性,又有西方文化中的蛇的聪明和才智。甚至连形体与蛇也那么相似。在柳叶的感觉中,身着浅黄色睡衣的王化龙的裸体是一条蛇,让她既恐惧又兴奋。“蛇蠕动着钻进了她的体内,她的血液,她的骨髓,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条蛇。“好几次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地上的影子看,或者透过衣服看里面的身体,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蛇的迹象。”在浴池洗澡时,她惊奇地发现“肚脐的上方有一个明显的圈儿,环绕着肚脐成一圆形,在下腹变成一条线,伸下去,伸下去……好像长了斑纹。霎时,她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一条蛇了。”
  如果象征仅仅停留在表层形体上,意义就不是很大,更重要的是作家透过蛇这一象征物展示了作品深层的文化意义、人性意义。《圣经》中的人类的始祖食用了善恶树上的果子后,知善恶,辨真假,心明眼亮。他们躲避着上帝的呼唤,不敢面对野兽的目光,并因此受到了上帝的处罚。这处罚是因为他们获得了智慧,有了分辨事物的能力,而上帝造人的初衷则是想让他们在混混沌沌、无知无识中过着和谐美满的生活,或者说,混沌无知的人才能无忧无虑。上帝的高明在21世纪大学校园里的亚当夏娃们的身上得到了验证。王化龙、柳叶们一出场就是饱读诗书的人,他们是始祖的后裔,经过了漫长的进化历程之后,满腹经纶。然而,正如始祖的遭遇一样,也是知识、智慧即卓越的分辨能力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事情的症结在于柳叶肚子里的孩子。王教授很清楚,如果他承认这是他们疯狂一瞬的结果,那么,他的家庭、事业、名声、地位就全完了。在这所高等学府里,他只能一败涂地;而彻底的不承认又有可能激起柳叶的反击。于是,他竭力劝导柳叶堕胎。柳叶也知道一个未婚的女大学生怀了孕是一件既可耻又可怕的事。她先是想堕胎,堕胎不成又百般折磨肚子里的胎儿,终于扼杀了这个小小的生命,那是通过蛇仔的命运间接写出的:
   还有三个月就生产了,会顺利么?会的,她将像蛇一样寻找一片绿色的草地。网上说过,蛇的产仔期多在八九月间(注:也是柳叶的产期),由于天气转冷,缺少食物,加上其他原因,仔蛇成活率不高。柳叶慢慢地从浴缸里坐起来,一个想法在她的心里渐渐形成了。[HK]
  与始祖的苦难缘自上帝的处罚不同的是,21世纪上帝已经死了。人成了自己的上帝,既自造苦难,又互造苦难,这是由人的本性决定的。
  和柳叶相比,王化龙显然居于主导地位。是他主动勾引(我们权且用勾引这个词)了情窦初开的柳叶,发现柳叶怀孕后又抛弃了她,然后又去勾引她。月色中他娓娓地讲述始祖犯罪的情形真让人心动。蛇诱惑始祖走向知识、智慧,亦即走向苦难;他也以知识和智慧诱惑柳叶,结尾的那一句“我住川江宾馆207号”真是神来之笔。柳叶还会跟他去么?不知道,从她注意到他“潇洒地拢了一下整齐的头发”这个动作看是极有可能的。将这个故事简单地归入“始乱终弃”的模式并不十分合适,从本质上说,它应该具有更为深刻的文化内涵、哲学内涵。也就是说,它超越了是非美丑的道德判断,而进入了人性的思辨领域。小说从头至尾营造着一个“始祖犯罪”的文化氛围:伊甸园,伊甸园中那一男一女,茂盛的草、树,蛇。其中,蛇是作家着力最多的意象。诸如躺在床上的蛇、在地毯上扭动的蛇、梦中追赶人的蛇、花丛中恋爱交尾的蛇,等等,可谓无处不在,人与蛇始终搅扰在一起。显然,作家刻意选取了蛇这一思想的客观对应物是有其深意的,她既厌恶某些所谓的知识分子身上那种自私、油滑的秉性,厌恶他们对知识和智慧的践踏,同时又理解他们作为“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钱钟书)。以蛇象征某些知识分子在性爱方面的心态、行为,不能说不是一个恰当的取象。
  
  三
  
  现在,我们可以为石杰小说中的象征作一个总结了。
  石杰小说的题材基本上可以分为农村和城市两大类。与题材相对应,她的小说中的象征物也就是艾略特所说的思想的“客观对应物”也可以分为两大类。写农村题材的小说多从自然景观的角度取象,比如“小村”、“残阳”、“老屋”、“梧桐”,等等;写城市题材的小说则多从文化的角度取象,比如“琴声”、“墓楼”、“药方”、“所罗门的瓶子”、“蛇”,等等。当然,如同题材的划分不能绝对化一样,这种象征物的划分标准也不是绝对的。
  显然,这种象征物的择取与作家的思想感情有关,甚至可以说决定于她的思想感情。康德在其美学著作《判断力批判》一书中将文学中的象征称为“审美观念”,认为它是“某一个对象的属性,该属性的功用在于取代对某一理性观念的逻辑陈述”〔6〕274,这种说法,和艾略特对象征的认识有一致之处。如前所述,石杰对乡村及乡村人的情感倾向于同情、肯定。她理解他们的人生中的诸多无奈和苦难,虽然也揭示了其鄙陋之处,但更多的还是怜悯,没有上升到批判的层面。或许是田园风光确实比都市少了许多弊病的缘故,或许是乡村还是她早年记忆中的乡村,和许多离乡在外的人一样,她的心中也有着深深的乡土情结。因此,当她离开故乡多年以后再一次回首的时候,乡村只是一个亦真亦幻的存在,审美距离导致了她对笔下的乡村没有过多的谴责和剖析。“小村”也好,“晚照”也罢,无一不于残破中透着悲悯,于苍凉中透着温馨。其象征往往也不是那么典型,那么复杂,那么深刻,更多的是与氛围的紧密关联。而近年来转向城市题材的写作则与此大不相同。在这类作品的象征物中,无论是虚无缥缈的琴声,还是象征着生的药方,死的墓楼,以及刚刚说过的所罗门的瓶子、蛇,等等,其含义无一不显得复杂了许多,深奥了许多,混沌了许多,这是作家对现实的认识所致。现代都市生活是复杂的,往往是善中参和着恶,丑中夹杂着美。不可能用一个单一的词汇表现,甚至连认识都做不到。在如万花筒般缤纷地旋转着的生活面前,你可能只会感到眩晕、迷茫。这一点,石杰在其新近出版的小说集《你说校园里有没有蛇》的序言中有着明确的表述。她这样概括她从写乡村到写城市的过程中思想的变化:“当时我是从明晰的道德角度观照人生的苦难或者说苦难的人生的,我说得清哪是善,哪是恶,哪是美,哪是丑,伦理观念支撑着我对事物的性质的判断,世界在我的眼中基本是有序的。后来,不知不觉地,我眼中的一切渐渐变了,简单的变得复杂,明晰的变得混沌,说得清的也变成说不清了。我不知道这是进步还是退化,或者说是认识的必然发展过程,但我确实面对着这样的事实。”正是这种思想认识的变化导致了她的创作风格的变化,也包括思想的客观对应物的变化。近期作品的象征,不仅隐晦、成熟,而且常常是通体性的。
  石杰小说既有深沉的情感更有深刻的思想。她显然十分在乎作品的思想含量,可以说,有思想是她的小说区别于当下许多小说的一个重要特征。由此,她的创作别具一格。不过,和当代许多赤裸裸地喊叫思想或以各种怪里怪气玩世不恭的手法玩弄思想的作家相比,石杰却又十分在乎思想的表现手段,有着自己的艺术个性。她似乎更倾向于把思想和感情隐藏起来,以形象和意象代替,以思想的“客观对应物”代替,于是,思想和感情在客观对应物面前消失了,是客观对应物自身在活动,在表现,在吸引我们的视线,丰富我们的心灵,而作家自己则完全隐居起来,退避其后。这种情形,用桑塔亚论述卢克莱修的一段文字说明也许比较合适:“这种禀赋的最伟大之处就是它的非个性,就是它使自己在对象中消失的本领。我们所读的不像是一位诗人写的关于事物的诗,而是事物之诗本身。事物有其诗,并非我们用它们作为象征,而是因为它们自身的运动和生命,这就是卢克莱修向人类所证明的。”〔2〕71
  现在,我们可以回到开头的问题上来了,也是石杰小说中的象征艺术成功的根源。石杰小说中的象征艺术为什么如此出色?这固然在于她对象征手法的掌握,但她绝不是在单纯追求某种艺术风格,不是为了象征而象征。她笔下的象征手法是服从思想感情的需要的,就是说,她的思想感情的表达需要象征。正因此,她的小说创作的思想与艺术、内容与形式才能浑然合一,水乳交融。读石杰的小说,你既能感受到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对生活的反映,又能体味到现代主义创作方法对生活的启示和想象。
  
  〔参考文献〕
  
  〔1〕 赵乐甡.外国现代派文学辞典〔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0.
  〔2〕 李赋宁.欧洲文学史:第三卷(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3〕 石 杰.水边梧桐〔J〕.红岩,2005,(5).
  〔4〕 石 杰.你说校园里有没有蛇〔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7.
  〔5〕 赫舍尔.人是谁〔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
  〔6〕 罗吉·福勒.现代西方文学批评术语词典〔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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