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梅娘 婚姻爱情 偶然 必然 女性意识
摘 要:梅娘以纯粹的女性感受娓娓叙说着一个个受过“五四”洗礼的知识女性的婚姻爱情悲剧。梅娘小说中女性的婚姻爱情遭遇其实便是女性命运的写照。她们遭遇或真心、或虚伪的男性可能会有各种偶然的因素,但最后的被遗弃似乎是必然的。将梅娘笔下个体的女性际遇贯穿起来便形成了一条连续流动的女性生命历程,从中凸显出梅娘鲜明而自觉的女性意识。
梅娘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活跃于东北、华北沦陷区的著名女作家。40年代初,与上海的张爱玲齐名,曾有“南玲北梅”之说。梅娘在中学时代就显露了不凡的文学才华,16岁就出版了处女作《小姐集》,当时益智书店的经理宋星五先生看过文稿后,曾这样轻轻地评论:“难得的真诚,难得的清丽,这是又一篇《寄小读者》。”{1}梅娘小说的精髓是描写知识女性婚姻爱情的小说,具有寓言化倾向。梅娘在文本中艰难而沉重地探索着沦陷区女性的命运,展示其命运的坎坷与不幸,作品中洋溢着充沛浓郁的抒情色彩。梅娘充满激情地分析女性与家庭、社会之间的关系,并将之具体衍化为直接的、赤裸裸的两性关系。梅娘以此为切入点,以纯粹的女性感受娓娓叙说着一则则女人的伤心故事。
一
爱情是千年不变的一个话题,也是自“五四”以来的女作家不约而同涉及到的一个主题,梅娘小说中女性婚姻爱情的遭遇其实便等同于女性的命运。她设想了女性可能遇到的情况:其一是这所谓爱情本身只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男人的初衷便是虚伪、矫情,意在诱女人上当,做其囊中物,任其摆布。
中篇小说《鱼》,整篇构思如同一幕舞台剧,梅娘擅长意境与氛围的营构。大背景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这或许喻示着女性的普遍处境与当时沦陷区人民的基本生存状态。那划破黑幕的阵阵闪电,犹如一束束强烈的追光灯映衬着苍白的女主人公芬。整篇小说以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人称叙述,完全是芬的自我独白。琳只是她的倾诉对象,她需要发泄,她痛苦地打开记忆之门,追叙着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不幸和着那冷夜、狂风与闪电不断煽动着读者的愤激与不平。但令人无奈的是,随着她的叙说,可预测的是她的未来必定仍是无绝期的漫漫苦刑。当芬仍是花季少女情窦初开时,她将泛滥得无可遮拦的情爱之潮涌向了一位假想的爱人——国文教师的身上。“女学校中的学生,因为生活圈子的束缚和年龄的要求,多半把没处发泄的蓬勃的感情倾向于年青的先生们。”“你不觉得那一群要爱而无从爱起的女孩子们可怜吗?”结果芬的暗恋以失败而告终,国文教师无情地挫败了她脆弱的骄傲与自尊,于是自此她在所有最易让女孩心动的“漂亮男人”面前便矮了一截,失去了主动追求的信心与勇气,放弃了选择权。而当她回到寂寥的家中时,自然也陷入了感情无可附依的更加空旷的寂寞、空虚之中,她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无助地生活。当林省民以男人惯用的伎俩向她发动攻势时,渴望爱情温泉的她犹如飞蛾扑火,轻而易举地便落入猎人早已设定的陷阱中。与家庭毅然决裂后,没有经济来源的她只能投奔林省民,林这时才露出他狰狞的本来面目,但芬后悔已晚,不久生下一子,因此林家欲纳她为妾,她坚决不从,她要寻求出路。“网里的鱼只有自己找窟窿躜出去,等着已经网上来的人再把你放在水里,那是比梦还飘渺的事,幸而能躜出去,管它是落在水里,落在地上都好。”生活使她更坚强,但并未让她更聪明些。破釜沉舟的勇气确实可嘉,但她奋力躜出去的结果仍是落入另一张网中,林的表弟琳也早有妻室,她面对的仍是个虚幻的影子。
同样《小广告里面的故事》与《动手术之前》也讲述了关于女人在险恶社会中被骗上当的经历,都以 论文检测天使-免费论文检测软件http://www.jiancetianshi.com
第一人称的视点叙述,梅娘之所以偏爱这样的叙述方式,或许是认为这更易于让主人公的满腔怒火喷薄而出吧。而且两篇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都没有具体的姓名,梅娘只以一个泛泛的“她”代指,以此说明“她”的遭遇并非是“她”一个人的,而是那个社会普遍的女性命运的缩影。《小广告里面的故事》的女主人公其实是《鱼》中芬的另一个版本。她同样被男人始乱终弃,只不过梅娘在此尝试着女人的另一种出路,就是以自己做饵报复男人,可悲的是,女主人公仍然在她姨爹的要挟下登广告骗婚,利用她骗取对方聘礼,直至她遇到了“清洁的祥”。如果说《鱼》中的芬面对的是真实的男人世界,那么祥只是女人梦幻中的男人,他是理想男性的化身,他正直、热情、纯洁而又善良,对感情专一,是女人的“救世主”。在癫狂的世界中,梅娘虚构一个不背弃“两性间的崇高的爱”的男人,这不啻为一剂暂时的麻醉剂,以抚慰女性千疮百孔的灵魂。这里更隐含着深深的无奈。
《动手术之前》中,怀春少妇因丈夫的冷淡,落入男人早已设定的圈套中,不幸染上性病而去就医。故事情节很简单,却细致描绘了女人的心理转变过程:由当初害怕事情被揭发后会引起人们的嘲笑,到欲报复男性、欲自杀,最后面对现实唤起根治病症的勇气、并萌发起救人的愿望。
二
在梅娘设想的另一种可能中,理想的男性不再是虚幻,借此探究了女性可能遭逢的另一种际遇:即基于真挚情爱基础上的婚姻命运。《一个蚌》的篇首题词极富象征意味,“潮把她掷在滩上,/干晒着,/她!/忍耐不了——/才一开壳。/肉仁就被啄去了。”预示了诸如白梅丽这类女人的凄凉命运。梅丽生活在赋闲显宦巨贾之家,亲情淡薄如蝉翼,同父异母的哥哥懦弱无能,心灰意冷之余沉迷于吸食鸦片;心术不正的管事福叔,在家族内部游刃有余地施展着阴谋诡计;父母将梅丽作为家庭中兴的“摇钱树”,逼她嫁入豪门,与染了一身脏病的朱少爷成亲,而此时,梅丽正在与税务局的同事琦热恋。祸不单行的是,局里的一等翻译官别有用心地设下圈套毁坏梅丽的声誉,琦轻信了小报的造谣中伤愤然离她而去。另外作品也描绘了秀文、雯姐等女性群像,她们的个体遭遇虽然不一,但实际上她们的命运恰似同一条轨道上的不同点迹,将她们的个体际遇连起来,就构成了连贯的女性生命历程。在此,梅娘将批判矛头直指玩弄女人于鼓掌的男性社会。在梅娘的诸多作品中,随处可见将男人视为“鬼”的描述,其中愤慨、憎恶之情可见一斑;只要这个“吃女人”的社会不摆脱千年因袭的重负,女人就永远无法摆脱笼中鸟的命运,仍是周而复始地“从家里走出来,其实跟着就得走进另一个家去,一样的洗衣服、做饭,还得看孩子,到天边也得扮演着受欺负的角色”(《一个蚌》)。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 梅丽的爱情悬而未决,虽然“蚌”已暗示了她只能等待着任人宰割的命定,但梅娘也许并不甘心如此,在《旅》《小妇人》以及《蟹》中继续延续着梅丽们的命运。
短篇小说《旅》讲述的是“我”在一段旅途中的奇闻。梅娘继续发挥着她擅长营造意境的优势,以缉捕手刃亲夫的荡妇与追回私奔的一对情人互相穿插交错,一开始便悬念陡起,文本笼罩着诡秘的气氛。但这一切只不过是梅娘对小说艺术创作的另一种尝试,在类似侦探小说的表象下仍在继续着女性命运探索之途,在文本表层之下更留下了许多疑问有待思索。梅娘虽未交待“荡妇”杀夫的细节原因,但也不禁使人浮想联翩,一个女子为何好端端地要杀死自己的丈夫与人私奔?而社会对私奔行为的理解,特别是对私奔女子的态度更让人费思量。
而长篇小说《小妇人》中的故事,其实是《旅》中那对私奔未果的青年男女命运的延续。生活的千斤重担、家庭的平淡乏味很快冲淡了私奔成功带来的喜悦,在外界的诱惑下,他们的情感天平不断倾斜。虽然小说没有写完,但从已完成的部分推敲,作者似乎力图挽回业已破裂的婚姻爱情,尤其是男主人公的表现,他主动与情人分手,等待着妻子的宽容。但是婚姻也许可以继续维持,但铭刻于男女主人公心中的那道裂痕确是难以抚平的。
中篇《蟹》是梅娘小说中独具一格的一篇,与《一个蚌》一样都有明显的自传色彩,只是侧重点有所不同。《一个蚌》是在处处布满危机陷阱的社会、家庭环境氛围中展示一个柔弱女性的爱情悲剧;《蟹》则是通过一个聪慧、敏感的女性的耳闻目睹,揭露腐朽没落的封建大家庭的罪恶内幕。在“批判封建大家族”为主题的小说中,很自然地会联想到巴金的《家》。《蟹》以少女玲的潜在视角为主进行叙述,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作品的社会容量与批判力度,但仍然表现出当时满洲国殖民地的某些景观。另外《蟹》中独特的女性感受与细腻的女性心理也使它成为梅娘小说中颇有感染力的一篇。女主人公玲的父亲孙二爷,靠实干与俄国人做生意发了财,在他死后,这个家族好似“患了软骨病”,兄弟妯娌之间为争夺庞大家产明争暗斗、倾轧欺诈,甚至不惜投靠日本殖民当局。在这险恶的家庭背景中,小说主要关注着两位女性的命运——玲与小翠。一位是接受了“五四”熏陶、西方思潮感染的现代女性;一位是集历史积淀的妇女美德于一身、有着强劲生命力的传统女性。小翠的父亲福叔为了自谋利益,不惜将女儿双手馈赠于日本人。玲则清醒地看清了家族成员的各副嘴脸,她冷静、忧郁而不乏理智,伺机与这个趋于崩溃瓦解的没落家族分道扬镳。
三
将梅娘笔下个体的女性遭际贯穿起来便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女性生命之链,她们的命运大致如此:由于社会、家庭双方面的压抑,青春女性寂寞的心绪无以排遣,再加上对爱情的憧憬与懵懂,她们一般便会轻易地为男人漂亮的躯壳所迷惑,在男人稍加引诱后失身,此后便更死心塌地地尾随于他。但是家族一般不会允许女儿离经叛道的出轨行为,女性便毅然成为走出家庭牢笼的“娜拉”,其实是背叛了以父亲为象征的那个千年积淀的传统秩序,但结果却又陷入小家庭的囚笼中,终日为家庭琐事所困扰,夫妻生活也渐趋平淡,双方均感无聊与乏味。于是丈夫便另寻猎物,或者他的本意便是欺骗、玩弄女人,接下来便日趋厌恶且开始虐待妻子。女人最终对丈夫、对爱情婚姻彻底失望,而将希望寄托在年幼的孩子身上,他们一般是男孩,其实梅娘是意指寄希望于“第二代”的男人身上,重又天真地希冀下一代的女性不会再遭此厄运,如此循环往复。女人的命运好比那永不停息的齿轮,永无出头之日;又似一个抛物线,或是一点流星,划过天际,发出最耀眼的光辉后便倏地消逝了。
在梅娘对知识女性婚姻爱情思考的作品中,洋溢着“爱又如何”的感喟,并对女性的历史、现实进行文化反思。女性在起码的经济基础都难以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情爱的味道也许只能是苦涩的。鲁迅曾说:“拿一匹小鸟关在笼中,或给站在竿子上,地位好像改变了,其实还只是一样的在给别人做玩意,一饮一啄,都听命于别人。”②《鱼》中的林省民更是一语道破男性及其社会的心声:“凭什么你白吃我饭,吃我饭就得听我呵,我叫你往东你休想往西。”梅娘曾经熟读鲁迅的著作,鲁迅曾断言:娜拉出走之后要么堕落,要么回来。但梅娘在她的文本中却诠释了另一种可能,在堕落与出走两种极端的选择之间,大多数女人是在夹缝中苟活,“忍耐”是她们的生存方式,也是她们无可选择的选择,她们仍然沿袭着千年的历史传统——相夫教子的传统女性生活轨迹。历史的惯性形成一股强大的引力,重蹈覆辙似乎是她们的命定。
女性遭遇或真心、或虚伪的男性可能会有各种偶然的因素,但最后的被遗弃似乎是必然的。当然梅娘的小说在探索女人偶然性命运中的必然时,也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的印记。梅娘是将女人的命运与那个时代、社会紧密相连的。梅娘的寓言化写作,给女人的命运注上了一层宿命的色彩,因而文本的基调是悲观而郁闷的;梅娘欲演绎女性的情爱故事,实则是在无奈地诉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
{1} 梅娘:《〈寒夜的一缕微光〉——〈小姐集〉刊行52年,祭宋星五先生兼作选集后记》,见张泉选编《梅娘小说散文集》,北京出版社,1997年9月版,第558页。
{2} 鲁迅:《关于妇女解放》,《鲁迅全集(第四卷)南腔北调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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