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张洁的作品是她用自身的生命体验作为小说创作的主要素材,而《无字》却向世人呈现了她的世界里更为绝望的情感,苦难太深,便只有呼号。于是写作已完全成了宣泄、她哀诉着、仇恨着,绝望着,在那些几近苛毒的冷嘲里,生命的光泽也似乎消失了。
关键词:生命;倾诉;宿命
文革后,张洁像许多人(特别是她那一代人),甚至像我们这个国家,已不太年轻。但是,渡尽“文革”劫波后受尽创伤的心,并没有妨碍她像清纯少女一样用诗情和音乐编织希冀和童话。她早期的作品中作者像个青春的少女一样用诗情编织着希冀和梦想,作品中时刻张扬一种“对光明的渴望,对真理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的信奉,以美的灵魂对美的灵魂的培养昭示一种弥散着宗教情绪的永恒。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以后,她的作品并未否定人所必经的年轻与幼稚,也没有否定对浪漫爱情的追求。这之后,张洁的思想和情感有一个过渡阶段,此时的张洁,虽然还不能完全地、毅然而然地昭显与传统文化的规定和期待相悖的个人本色,但已逐渐对爱情和家庭生活尤其 是对男人及其“事业”,产生了诸多疑问。
老子有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太深重的苦难恐怕难以表述,太饱满的感情恐怕无法言说,是曰《无字》。
故事的开端从离婚后进入精神病院的吴为的惨状与胡秉宸白帆的新婚燕尔形成鲜明对比,展开故事情节,追诉吴为胡秉宸白帆三人的复杂关系。白帆是胡秉宸的战友,后两人结婚,吴为清纯得如同大二学生,对胡秉宸死心塌地,并在文革时期义无返顾与落难的胡在一起,经过长期的拉锯战终于结合,但是后来他们并不合,胡秉宸背叛了吴,与白帆重修就好,与吴为恩断义绝,而最后吴为也病亡。同时展开的是另一条线索。吴为祖上的几个女人的悲惨遭遇。外祖母墨盒出身于小康家庭,却嫁入一个粗鄙的农村家庭,惨遭虐待最后竟被残忍致死;母亲叶莲子也历尽沧桑含辛茹苦才把吴为抚养长大。这种心酸痛苦的历程在吴为心理投射了极大的阴影,她的思想一直很独立,敢爱敢恨,敢作敢为。这两条线索互相交织,穿梭时空,半个世纪来的历史、政治、经济、社会的变化也包含其中,给人开阔的意境,女主人公吴为对胡秉宸无怨无悔的付出,甚至遭到这个自私的男人的遗弃,但仍然呈现一种澄明宁静的心态,绝对的宽容,无怨无悔的爱,这种忠贞不渝的爱使吴为这个普通的女人在灰暗的年代里依然燃烧着青春的激情,令人荡气回肠,欲罢不能。
“但我感谢此生有这样一次豁了命的爱恋,我以没这样爱过,从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让我动情,以至把我一生的两性相悦之情都在这次燃烧光了。至今想起我们那时的恋情,仍然心动不已。
当然我也从没有为另一个人受过这样多、这样深的伤害和折磨,也不曾为另一个人像保护你这样,在多年漫长的时间里,独自承受来自社会上层,可以说是最具实力的打击,做出过那样大的牺牲……这样的人生经验再也会有了。和你这样一个痛苦多于幸福的关系,占有了我从三十三岁到五十七岁三分之一的人生。”(吴为)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而胡秉宸这个出身资产阶级的革命党人,他自信骄傲,卓尔不群,处理任何事情都小心谨慎,冷静稳重,他接受良好的教育,曾经在国外留学,对音乐艺术文学有着自己独立的见解,就是这个“优秀”的男人,在和吴为的几十年交往中,他的表现却是令人失望透顶了,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势欲,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而在战友面前却表现得分外委屈,一副妻管炎的模样,实际生活中,他却没有为这个家出过一分钱,一份力。甚至强迫吴为说“你得感谢芙蓉”……一系列的言行不一,外表的冠冕堂皇在夫妻生活中却是如此龌龊肮脏,男人的品质的恶劣在此完全显露出来,而女人,为她付出了青春,甚至有点老套的题材“落难公子”的主题再一次重演,文革时期,白帆对胡秉宸的被判出卖,一切都由吴为来承受,正是这些付出,吴为不但没有得到回报,还遭到白帆与胡的奚落抢白,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书写伦理道德这两个古老的字眼,恩将仇报是张洁笔下的男人的形象,他们往往不知道好歹,不懂得如何去尊重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女性。“此时此刻,胡秉宸无限怀念地想起白帆对他无条件地崇拜,可是白帆地崇拜又崇拜不出什么名堂,也就等于没有崇拜。吴为倒是能崇拜出名堂,他却越来越难让她发出一声赞叹。甚至几年前最后一次报告地立论,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推翻,还是由她捉刀,才换来最后一声喝彩。”
《无字》中的一个情节是:胡秉宸对吴为说:“你的精神有病,该把你送到医院去,每天给你打几针就好了。”胡根本就不能明白,吴为的“疯”,是因为一个把写作视为生命而不是游戏的人,绝不可能甘于心如古井。将胡带吴为看心理医生的行为,和曹禺笔下周朴园强迫繁漪喝中药的情节相比照,两者何其相似乃尔!一旦女人再不如男人希望的那样顺从,就会被认为是“有病”。和繁漪相比,张洁笔下的反抗是现代版本,是黑色幽默:当胡对吴说“现在你至少是个半疯”时,她淡淡地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半疯,这比任何一种状态都让我喜欢。”是调侃、无奈。
《无字》向世人呈现了她的世界里更为绝望的情感,苦难太深,便只有呼号。张洁的语态和艺术内觉是诱人的,照例呈现了她先前优雅、凄厉、阴郁的韵致,那种残酷得有点美丽的色调,还那么长久地保留在她的世界里。比如写吴为家史时的酸楚,描述恋情时的激情,以及战争年代的求索,无不酣畅淋漓,有悲慨之气。张洁小说的画面感和心绪的诗化点染,为同时代女性作家所罕有,你在她那里读不出时下文风的暗示,她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忠实于己身的感受,毫不遮掩自己的心境。《无字》的优长在于写了几个人的命运与时代的关联,撕碎了人间的诸种幻影,但其弊又在于苛刻、琐碎、过于求全。当以完美主义的目光打量世界时,要么沉迷于童话的世界里,要么陷入恨世的仇视中。张洁晚年,文章趋冷,渐生戾气,人间的暖色,差不多消失殆尽了。叶公超当年总结英国小说家的文本,以为有三种风格,一是感伤化的,二是讥讽的,三是训世的。感伤的多怜悯殉情的态度;讥讽与训世的则是假面具的撕毁者,他们对世界持有一种否认的态度。其实中国小说,也大体如此吧?张洁自然不是感伤的作家,也非训世主义者。她讥刺的是人世的伪态、正人君子、神圣长老,写作已完全成了宣泄,哪有什么典雅与冲淡呢?作者的苦楚,有着人的与生俱来的宿命,她哀诉着,仇恨着,绝望着,在那些几近苛毒的冷嘲里,生命的光泽似乎消失了。
这就是小说家的宿命,“无字”,原本是不言之言,不文之文,但到了这里,却成了无节制的倾诉。《无字》的终极本意是张洁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在《从森林里来的孩子》、《爱,是不能忘记的》、《祖母绿》、《方舟》之后,《无字》无疑是精神的全面终结,此后作家的生命便宣告消亡,这并非是一般的小说家们自身所能阻止,他们无法超越文体的局限,以及生命的局限,而受着它们的囹圄。只有遗憾,惟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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