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朱淑真 婚姻情感 缺失性体验
摘 要:每个人都期望拥有幸福的婚姻。婚姻的不幸会使我们情感得不到满足,产生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这种体验对作家创作有着重大影响。朱淑真由于婚姻不幸致使一生抑郁不得志。本文试图从文艺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朱淑真婚姻情感缺失体验,并探讨其发生的原因,以此来进一步揭示其悲剧的渊源。
朱淑真是我国宋代的一位女文人,她出生于幸福的家庭,从小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有能诗作画的才能和良好的文学基础。但如此优越的的条件,却没有给她带来幸福的生活。朱淑真的命运正如魏仲恭在其《〈断肠集〉序》所言:“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其伉俪,乃嫁为市井家妻,一生抑郁不得志。故诗中多有忧愁怨恨之语,每临风对月,触目伤怀,皆寓于诗,以写其胸中不平之气,竟无知音,悒悒抱恨而终。”①究其一生抑郁不得志原因,其中重要一点乃因经历情感缺失性体验。本文试图从文艺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朱淑真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并探讨其发生的原因,以此来进一步揭示其悲剧的渊源。
一
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生体验有两种:一种是丰富性体验,即由于爱的温暖、生活的美满、事业的成功以及潜能的充分实现等所引起的愉快、满足的情感体验;一种是缺失性体验,即由于爱的失落、生活的不幸、事业的失败以及潜能的无法实现等所引起的痛苦、焦虑的情感体验。②文人命运多蹇,抱负难酬,为生计颠沛,为理想奔波,内心充溢的多是缺失性体验。这一点在朱淑真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朱淑真的生平事迹各种史料记载互相矛盾。有的说她出身于仕宦家庭,有的说她世居桃村,处于社会底层。朱淑真19岁成婚,她所嫁的丈夫,有的说是官宦人家,有的说是市井粗人。具体的出身和所嫁的丈夫现在已无可考证,但从朱淑真少女时期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后来回娘家终老的情形来看,朱淑真的父母对她应是钟爱有加。还有一点确切不疑的是她的婚姻很不幸福,在爱情上饱受挫折与伤害是其情感的缺失性体验的一个重要方面。
在中国古代,女子一旦迈出自家闺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亲情的庇护与容忍便轰然散尽,婚姻成为女子唯一的生存空间,女子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配偶,婚姻爱情是她们生活的全部,除此之外,她们的生活没有更多的内容。若与夫君情投意合尚可将曾经的理想化为一生的坚定,倘若所嫁非偶,则理想必为抗争的内驱,她们将在失望中饱受孤独与痛苦,在孤苦中走向绝望。朱淑真由于“所嫁非偶,婚姻不幸”致使其一生抑郁不得志,缺失多于满足。朱淑真的婚姻情感缺失体验折射在文本中就是其《断肠集》中对婚姻的描写。
有着良好家庭背景的朱淑真少年时并没有经历很多苦难,天真烂漫,而且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从小饱读四书五经。见识比那些闺阁女子广泛,比同龄人具有更丰富的情感,和现代人一样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作为一代才女,她更具条件把自己的这份心事表达出来。如《秋日偶成》: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诗中我们可以看到朱淑真大致的择偶标准。“未知心事属他谁?”是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对爱情发出的由衷呼唤,她理想中的意中人,是与她同兴同趣、能诗善文、才情横溢的男子。在她看来,只有才情相当、兴味相投,爱情才算圆满,婚姻才算幸福。这样的圆满与幸福是对未来夫君的美好憧憬,更是对理想婚姻的率真表达。
憧憬美好的爱情婚姻是大多数女性的共同追求,但朱淑真却表现得更为强烈,更为无忌。如其《清平乐·观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这首词无所顾忌地描绘了与情人在西湖恣意享受爱情的欢乐,携手漫步,和衣倒睡,旁若无人极为大胆的举动,直抒胸臆,率真,爽朗,坦荡地表达爱情的追求。有人说,“在那样的一个时代,一个女子敢于如此淋漓尽致、毫不掩饰地写出这样的词句,无疑是内在情感世界中的爱的倔强外化,是生命内驱力的呈现。这种向外喷射的激情,成了旷日持久的内心压抑的补偿、一种挣脱内心束缚的强烈的冲动。”③冲动愈加强烈,对爱情的渴望也便愈加强烈,当理想的爱情无法实现时,则失落愈加惨痛,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则更加深刻。朱淑真少女时代的爱情理想和大胆的追求自跨入婚姻的那一刻就被彻底击碎,而且长期没有得到改善,因此使其婚姻情感长期处于缺失之中。这种爱情情感缺失性体验可以扼杀她的青春,却无法降伏她的灵魂。在不幸的命运面前朱淑真从来不肯逆来顺受、随遇而安,而是一路抗争,一路悲歌。她要借助笔把她内心的情感宣泄出来。朱淑真的《断肠集》便是她婚姻情感缺失的血的印证。《断肠集》中,“愁”字用了近八十处,“恨”字约二十处,“断肠”十二处,其愁之浓,其恨之深,其断肠之凄切,历历可见。
朱淑真的愁主要根源于其婚姻情感缺失。理想爱情渐渐远去后,愁绪便如流水般地冲击着她的生活,绵延不断。于是她便借酒浇愁,寄愁于诗词。“苦命的朱淑真,当爱情的理想落空,婚姻无法支撑她的信念时……在她的诗词中,更多的是知音难觅,好梦难圆的伤愁。”④如《阿那曲》:
梦回酒醒春愁怯,宝鸭烟销香未歇。薄衾无奈五更寒,杜鹃叫落西楼月。
诗人在独苦寂寞的日子常常借酒浇愁,蒙眬入睡,但是还没熟睡又被清寒触醒,触醒后又因愁绪难遣以至于不能继续入睡,而心里更加难安。诗人愁思之深、愁绪之激可见一斑,愁绪构成了诗人的全部生活。又如《减字木兰花·春怨》: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仃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此词最深刻地记录了其孤独的愁绪。五个“独”字逐层铺排,把词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愁病交加的形象鲜明地凸显出来,词人无限的愁苦,无奈的寂寞如瀑布般地洒下来。其他如“凉生还又捧幽恨,留取孤樽对月开”(《夏雨生凉》);“独坐窗无伴侣,可怜霜月向人圆”(《霜夜》);“闷怀脉脉与谁说,泪滴罗衣不忍看”(《冬夜不寐》)等等都是朱淑真愁绪缠绕,无人理解、安慰的痛苦写照。无边无际的忧愁积压在心中,诗人只有通过手中的笔把这份愁绪宣泄出来。如《谒金门·春半》: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春天已过去一半了,面对满眼春光,不禁触目生情,诗人虽“闲”而心却烦,竟走到楼台的最高处,从这头到那边把一道道的“阑干”都“倚遍”了,而愁绪却没有人理会,可见心境的悲凉!在风和日暖的大好春光,到处呈现出盎然生机,但是诗人因别有幽恨在心头,故觉得满眼春光也不属于自己!又如其词《清平乐·送春》:
风光紧急,三月俄三十。拟欲留连计无及,绿野烟愁露泣。倩谁寄语春宵,城头画鼓轻敲。缱绻临歧嘱付,来年早到梅梢。
词的上片写暮春时节,红瘦绿肥,树木含烟,花草滴露,都似为无计留春而感伤,这是诗人爱情婚姻被粉碎后一种绝望悲伤的情感的体现。下片通过写寄语春宵表现了一种急切的惜春之情,反映了诗人力图挽救不幸婚姻的急切心情,是在悲观的情绪下所作的最后一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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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无尽的愁绪是诗人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的表现,朱淑真只能借助诗词慰藉伤痕累累的心灵。
朱淑真的恨是她对婚姻不满而生发的怨恨之情。婚前的朱淑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场婚姻里,但是实际的婚姻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美好,婚姻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怨恨之情也便油然而生。绝望愤恨的情绪在其《断肠集》中随处可见。如她的《鹧鸪天》:
[8]电大学习网.免费论文网[EB/OL]. /d/file/p/2024/0425/fontbr /> 独倚阑干昼日长,纷纷蜂蝶斗轻狂。一天飞絮东风恶,满路桃花春水香。当此际,意偏长,萋萋芳草傍池塘。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
词人在蜂飞蝶舞的明媚春光里,久久地独倚栏杆,无所寄托,寂寞无聊,她恨“东风”的无情,因为它是摧毁桃花,及自己不幸命运的罪魁祸首。又如她的《问春》:
春到休论旧日情,风光还是一番新。莺花有恨偏供我,桃李无言只恼人。粉泪洗干清瘦面,带围宽尽小腰身。东君负我春三月,我负东君三月春。
这首词同样地表明了词人激烈的愤恨之情。在 “东君若也怜孤独,莫使韶光便似秋”(《诉春》)中,诗人以企求的方式对“东君”提出自己内心的抗议,对当时封建社会提出了责问。这种怨恨之情是朱淑真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最激烈的表现。
一部《断肠集》便是朱淑真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的记载史。在婚姻缺失情感之下,她把所有婚姻缺失体验——愁苦、寂寞、悲惨、怨恨之情都化为诗词表达出来,透过其诗词我们能深深地体会到一位女诗人在不幸婚姻下所发出来的心声。
二
朱淑真的诗词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她一直处于婚姻情感缺失状态之下以及这种状态所带给她的痛苦之中,这令我们不禁会深思这场悲剧的渊源。
宋代是理学的鼎盛阶段,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很多。女子在婚姻中一般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淑真在父母的安排下,被许配一个与自己兴致爱好完全不同的人。朱淑真对此愤愤不平,曾做诗《愁怀》: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在这里诗人把自己和丈夫生活在一起比作根本不宜同处一池的“鸥鹭”与“鸳鸯”,双方很难彼此适应,难于沟通,明确指出了对其婚姻不满足。但是没有人同情她,帮助她,让她解除这场不合理的婚姻,她自己也意识到父命难违,只好被迫接受现实的婚姻。她只能用诗词去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寄托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但即便如此,别人还常常误解她。曾作《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诗歌描写了主人公对爱情的追忆,感慨今昔非比。有评语说“朱淑真元夕《生查子》……词则佳矣,岂良人家妇所宜邪!”⑤有人借此攻击她失节,给她蒙上不贞之名。朱淑真所生活的社会环境由此可见一斑,因此社会历史背景是造成朱淑真悲剧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如果说社会环境是造成朱淑真婚姻悲剧的客观条件、外在因素的话,那么朱淑真的个性、对婚姻的态度就是造成朱淑真婚姻的主观条件、内在因素。
朱淑真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才华出众,自己也颇为自负,对爱情有着的美好幻想,并喜欢诗词写作。这些在少女时代可以作为优点,但一旦为人之妇之后,可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朱淑真生活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社会。女子结婚后,应该安分守己地呆在家中,做点针线活,相夫教子。朱淑真在婚后心态没有做适当的调整,仍沉醉在少女时候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中。在日常生活中她又不善于处理好和夫家成员的关系,容易和夫家成员产生磨擦。如她在《自责》二首中愤愤地写道:
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吟月又吟风?磨穿铁砚成何事,绣折金针却有功。
诗中可以看出她的埋怨,也可以看出她仍然无法融入世俗的家庭,得不到社会的赞赏。据邓红梅研究,朱淑真不喜宦游、没有子嗣,此种情形更使她在世俗的家庭的处境步履维艰,加之婚姻不合,越发让她难于承受,性格也随之变得多愁善感,多疑,脆弱,缺乏开朗之心。一旦遇到不如意之事便忧愁连绵,难于自拔。她不善于寻找解决的办法或是转变心态,去适应这样的婚姻。
朱淑真不仅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子,其性格也有孤傲、固执、刚强的一面,具有强烈的个性意识,非常珍惜自己独特的生活感受,她始终如一地不屈服于命运安排, 并终生与之作韧性的抗争。如《惜春》: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苦相摧。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落翠苔。
诗人满怀热情地歌唱真挚的爱情,希望它能够长久不衰,不被旧礼教和恶势力所摧残。又如《黄花》: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由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这首诗采用对比的手法,将苔藓的善于变化和菊花的始终不变加以对照,表达诗人对菊花品质节操的赞赏,表明自己“宁可抱香枝上老”,也不会改变对理想的追求。正因为如此,她越发要借助诗词来大胆地歌咏爱情以此来表达对不和谐婚姻的不满与抗争、对妇女传统生活方式提出质疑,这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看来,更非良家子女所为。
从上可以看出,封建社会的客观环境、朱淑真的个性因素最终导致她经历了痛苦的婚姻情感缺失性体验。
① 郑元佐.朱淑真集注[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1.
② 童庆炳.中国古代心理诗学与美学[M].北京:中华书局,1992,3.
③ 杜学元.中国女子教育通史[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1996,101-102.
④ 黄亚清.朱淑真诗词爱情心态浅探[J].浙江树人大学学报,2003,(1).
⑤[明]杨慎.词品[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0,卷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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