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一个饭店吃饭,席间邻桌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对我微笑,我觉得他面熟,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也报之以点头微笑。
他坐到我的桌前,笑着对我说,“不记得我了?可能我是发福了,你才没想起来。我们多年前曾一起做过某项工作”。
经他提醒,我恍然想起,原来他是我的老朋友H君。多年没有联系,若不是他主动打招呼,几乎不敢认他了。我俩紧紧地握着手,互相问候近年来的情况,倍觉友情深重。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我,是由于我长年坚持锻炼,打太极拳,除了脸上多了一些皱纹外,身体没有太多的变化。
接着,他回头目光指向他的饭桌,我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只见一位老者,头发已经全白,且能看出多次浸染黑色的痕迹,正在低着头吃饭。“这是某某教授,我的导师,学术界的泰斗”,他给我介绍说。
他介绍的这位教授,在中国当代经济理论界可谓大名鼎鼎。这位泰斗较之我在博客中进行过讨论的一些泰斗的名气更响亮,资格更老,在党和国家重大问题决策中的作用很大。现在,这位慈祥的老人就坐在我的邻桌。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老朋友问我。
“不要了,反正他也不认识我,而且我是无名之辈,现在认识了他也记不住我”,我轻声地回答他,不想让泰斗听到。接着,我问道:“老人家有八十多岁了吧,退休了吧?”
“过八十岁了,还没有休,当今我们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还聘请他为国家重大决策提供参考意见呢!”老朋友回答我。
过去,只要说出这位泰斗的名字,我们这一代人就如雷贯耳,肃然起敬。我自幼爱读书,小的时候闻知学术名家一定是对人家崇拜得五体投地。然而,现在面对这位大师中的大师,我却着实崇敬不起来。
实际上,我和这位教授,已然是第三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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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是很多年前,当时我在南京读研究生。当时我攻读的专业是政治经济学,研究方向是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理论。有天系里贴出一个学术讲座通知,介绍说我眼前这位学术泰斗的学术造诣,不日他将来南京给我们有一场学术讲座。
我当时还是对名人还怀着敬畏心理,求知欲很强的年轻人,在学术讲座那天提早踩着单车去到了会场,恭恭敬敬地坐在前几排。讲座时间开始时,当时江苏省社科界和有关院校的领导出席,隆重地推介泰斗在当今中国学术理论界的地位如何显赫,更增加了我的敬畏心理。
泰斗的讲座结束后,礼貌性的给出听众几分钟时间,让人们提问。当时前来听讲的人们确实很认真,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是高校的老师和研究生,还有政府官员。听众们提问很踊跃,相信他们也和我一样怀着十分虔诚、十分认真学习的精神。受到周围人们提问的感染,我也大着胆子写了纸条向泰斗请教。
但泰斗的回答并不直接,而是王顾左右而言它。我又递纸条上去,以十分认真的态度,以泰斗自己的观点必然的逻辑发展向泰斗请教,听众们也像我一样随着教授的逻辑问下去。泰斗的回答仍是避实就虚,以至于后来以身体为由停止了回答问题。
之后好长时间内我对中国的学术几乎丧失了信心,原来这么高级的专家们振振有词讲的东西,却是禁不住追问。苦闷了很长时间以后,我似乎又想通了,也许社会科学就是这样,每个观点的发明人总有一点死穴容易被别人点到的,渐渐地又恢复起对中国学术的信心。
之后过了一些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又在深圳遇到了这位泰斗。此时,我已经不再怀疑泰斗,也不再怀疑中国的学术了。我又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想接近大师,想近距离接触。有朋友介绍,我得以有机会请泰斗吃一次午餐。
有机会请到泰斗,我觉得很荣幸。那天,特意把太太带来,让她知道我佩服的就是这样的人,中国顶尖的学术泰斗。把小孩带来,让他开开眼界,长大之后要他向中国顶尖级的人物学习,就像教科书中的伟人一样。
此时泰斗实际的年龄已经达到或接近退休年龄,仍是精神闪烁,目光炯炯,思维敏捷,妙语连珠。他已经不再学术界的政界直接担任领导职务了,但仍兼着“中国某某经济研究会”会长一职,与他同桌的有他这个协会的秘书长。秘书长是一个芳龄三十岁左右,风姿绰约的可人。
席间,泰斗与大家谈笑风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那位半老徐娘也很健谈,且对泰斗的一笑一颦都透露出无限魅力。只见她身似风吹杨柳,音若天使传声:“我会气功,我已经开了天眼,就在我的额头上。”
“是吗,让我来看看你的天眼是怎样的”,泰斗满脸堆笑,手向徐娘的额头摸去。泰斗把她往回拉一下,徐娘身体借机送一下,徐娘的上半身借势就倒在了泰斗的怀里。“咯咯咯”,徐娘幸福地笑着,身体在不停地蠕动着。“嘿嘿嘿”,泰斗幸福地摸着,脸上全是皱纹。
我心目中的偶像原来是这样!
本来是全家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向泰斗学习,不想却让我们有幸一暏现代的花酒场面。我看一下身边的太太,她的头扭到了一边。再看一下儿子,显然他对这位大人物不知道该如何崇敬了,这与他们教科书上所讲的伟人们距离也太远了,他的注意力到了窗外。
我硬着头皮吃完这顿饭,匆匆地付了帐,再也没心思向泰斗请教。回家后再也不好意思向儿子宣传我们的伟大人物作为他的楷模,更不好意思向朋友和同事们炫耀自己曾请泰斗吃过饭。
此前的几年中,我曾买过不少他的书,通过他的著作来学习马克思和列宁、毛泽东。回家后再看到他的书,就控制不住自己翻腾的肠胃。我赶紧把泰斗的几本书全都扔了出去,以后再也不买,再也不读他的著作,无论他如何著作等身。
正是由于有过此次经历,我才不敢去结识泰斗,朋友提议我才委婉的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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