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华网9月1日发表署名文章《“百无一是”谈民主》,从一些国家和地区的民主选举乱象以及大陆网民一些莫衷一是的众说纷纭,论证“民主不是好东西”,发出“老百姓最想要的究竟是民主还是安定富足的生活?”的疑问,认为“不管什么形式的民主,都不过是一种手段,让老百姓富足幸福,让世界和平安宁,这样的民主就是好的;让老百姓食不果腹,让世界战乱动荡,这样的民主就是坏的。”并得出结论说,“对于民主切不可绝对化,关键还是要看看老百姓锅里的油水多不多,这样的标准实在、可信,比空谈民主争得一地鸡毛强得多。”
对于民主的这种思考,也许很具有某种代表性。这种观点的核心是,民主选举、民主辩论经常是吵吵嚷嚷、乱哄哄的争议,缺乏一锤定音的效率,让人感到迷惑乃至糊涂。这其实就是对民主的根本不信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根本在于持有这种观点的人总是习惯于一言以蔽之、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
以不发达国家的民主选举乱象,以老百姓乱哄哄的“百无一是”的评论,来证明民主的弊端,算是老生常谈了。这样的论证,其实一向缺乏足够的、令人信服的能力。从逻辑上说,难免有以偏概全之虞。
先说民主选举制度的好坏吧。阿富汗、泰国、菲律宾、伊朗等不发达国家,人民生活不是很富足,却热衷于民主选举国家领导人。有人认为这样的民主徒具形式,而没有实际功用。可是,我们又如何得知这些国家的人民讨厌民主,认为它“百无一用”呢?再说,世界上多数实行民主选举的国家,它们的老百姓多数显然是满意这种制度的,否则他们就不会实行这个制度,因为没有谁可以强迫他们去“民主”。欧洲、北美、日韩、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是实行民主选举制度的富裕国家。由此可见,民主选举制度的好坏成败,既不单纯取决于老百姓的富裕程度,也不单纯决定老百姓的富裕程度。老百姓的富裕,不是单纯靠民主选举来实现的,而是靠发展经济的民主制度。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功,就是民主经济制度的最好证明。无论是富裕人们追求政治民主还是穷人追求经济民主,都说明民主具有好的效果。
再说民主讨论、辩论的好坏。一件事情,之所以需要民主讨论、辩论,是因为它事关公共利益、公共兴趣或者社会公共价值观。公共利益既涉及到老百姓的物质利益的增长,即属于财富增值意义上的富裕,也涉及到社会公共财富的再分配,即社会公正。公共兴趣,是人们的社会生活所必不可少的。而社会公共价值观,也是既涉及到老百姓通向富裕的手段,又涉及到老百姓公共精神生活的秩序。民主讨论、辩论,是老百姓满足其物质、精神双方面的利益诉求所需要的。所以,民主讨论同样是好的事物。
因此,把民主的好坏评价标准仅仅限定于老百姓的富足安定程度,不仅不具有逻辑上的适当性,而且也不符合民主的历史发展规律。
孙中山先生曾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他所谓的“世界潮流”,就是指政治民主制度和经济民主的市场经济制度。不论是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制度,还是当今世界的其他制度,除了极个别国家,都包含这两种民主制度的因素。中共中央十七大报告指出,社会主义愈发展,民主也愈发展。人类社会走到今天,从中国古代所期盼的“大同世界”和古希腊的“理想国”,到今天遍布世界的民主制度国家,人们早已把民主看作是一种共同的理想和追求。
那么,民主究竟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这个问题其实早已不再成为问题。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发展的。民主同样具有矛盾性、发展性。
民主的矛盾性显而易见。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公正地、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这样的民主无疑是最理想的。但是,矛盾在于,往往每个人不可能完全是基于公正的、理性的立场看待事情,人们都有自己的特殊利益和特殊心理偏好。于是,民主就往往表现为莫衷一是、众说纷纭。对于决策而言,这样无疑是缓慢的,不如只有一个真理来得“高效”。但是,真理的被认识又不得不依靠于“低效”的民主讨论、辩论。真理不是一开始就掌握在人类的手里,尽管它可能始终被握在中国人的“上苍”、基督教徒的“上帝”、穆斯林的“真主”手中。所以,中国人喜欢说民主集中制,先是民主讨论,然后才会有比较统一的认识。德国人善于讲辩证法,康德的民主思想和黑格尔的国家独裁主义相映成趣。那么美国人和法国人呢,既讲“三权分立”,又有总统作为强有力的国家元首。即便是保守的英国人和日本人,在代表一个真理的君主之外,还有代表民主的议会和内阁。可见,民主既有好处,也有坏处;正如独裁有坏处,也有好处。民主的矛盾性告诉人们:民主有优点,也有缺点。
民主是发展的。人类自有国家以来,不论是何种类型的国家,都包含一定的民主制度因素。民主是人类内生的本质需求。在中国古代,史官、宰相和其他阁僚形成对皇帝的民主制约,老百姓也对皇帝、百官形成民主制约。清末仿照英日试行君主立宪,孙中山仿效美国实行三民主义,中国共产党仿效前苏联实行社会主义民主,现在,中国继续发展自己独特的社会主义民主。中国悠久的历史足以见证人类社会不同类型国家的民主制度的发展历程。因此,不能以此时的民主之缺陷,证明彼时的民主之不宜。阿富汗今天虽然贫穷而实行民主选举制度,当然不能据以说明阿富汗或其他国家今后就不适宜实行民主。贫穷和战乱,往往既非民主的原因,也非民主的结果。除了地理、资源、气候等自然因素,还有历史因素。譬如贫穷的非洲,难道就非要等到富裕才能实行民主吗?非洲人民自己早已作出了否定的回答。从民主的发展性来说,总体上,民主是个好东西。否则人类的理性就不会对它孜孜以求。
还有,民主究竟是目的还是手段?民主既是人们维护自己利益、追求富裕的手段,也是人们实现自己在社会上自由生存和发展的目的。因此,民主而不是富裕,才是人类追求的伟大目标。纵观人类社会的历史,好的社会制度是能够把民主和独裁完美得结合起来,既保证通过意见民主形成一个真理,又保证通过一人的裁决来执行真理,造福大众。中国历代的平民革命,除了追求物质利益的富裕,更加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平等。两千年前的秦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绝不仅仅是为了获得王侯将相能够享有的田地和俸禄,而最主要的是治理国家、分配社会财富的权力。维新变法和辛亥革命,在富民强国的目标之外,更加包含以民主制度取代皇权独裁的根本目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所确立的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则是更高意义上的民主制度。
把“老百姓锅里的油水”作为衡量民主好坏的“关键标准”,显然具有关注“民生”的可敬情怀。不过,对于民主的误读,却值得人们深思:当我们贫穷的时候,我们通过改革开放的民主制度逐渐获得了富裕,但是今天,难道我们为了追求更大、更广泛的富裕,就不需要实行更深、更广泛的民主制度吗?富裕起来的人们谈论民主,究竟是空谈还是实际需要,这几乎是个不需要思考的历史常识问题。(阚敬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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