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第三期文章内容
文章:《老人与海》海明威
朗读者:王千源
“我只有一次机会,这是生死搏斗,不是我杀死它,就是它撕碎我。来吧,冲着这儿来吧,让我们做一次临死前的最后决斗吧!我老了,没什么力气,我跟你磨了三天,我等了你一辈子了。老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大、更美、更沉着的鱼呢!来吧,我们都快死了,让我们看看究竟谁杀死谁?”
那条大鱼挣扎着向老人的小船冲过来。他游得那么快,那么有力,坚硬的长尾,就像一把利剑。
老人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用软绵的双手努力握紧他的鱼叉,将鱼叉举过头顶,他把鱼叉聚到了不可能再高的高度。
老人拼尽他最后的生命,将鱼叉扎入了大鱼胸鳍后面的鱼腰里,那鳍在空中高过了老人的胸膛,老人扎中了大鱼的心脏。大鱼生机勃勃地做了一次最后挣扎,它跳出水面,跃向空中,把它的长、它的宽、它的威力和它全部的美都展现出来。尔后,轰隆一声落入水中。
老人赢了,他战胜了自己,战胜了那条大鱼,那条他一生都没有见过的美丽的大鱼。那条鱼比老人的小船长出许多,老人强撑着快要瘫痪的身体,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小船拴在大鱼的身上。他不知道,应该让鱼带着他走,还是他带着鱼走。
这时候,一群无所畏惧的鲨鱼正嗅着血迹,朝这里涌来。成群结队的鲨鱼向老人的战利品——那条系在船边的大鱼,发起了猛攻。那撕咬鱼肉的声音让老人再一次战栗起来。他重新举起鱼叉,悲壮地站在船头,他决心捍卫他的战利品,就像捍卫他的荣誉。
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打不败他!……
文章:《泥泞》迟子建
朗读者:秦玥飞、陈旖雪、陈昱璇、周璇、杨琪、谭腾蛟
泥泞诞生了跋涉者,它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者以和平和勇气。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磨砺和锻炼,它会使人的脊梁永远不弯,使人在艰难的跋涉中懂得土地的可爱、博大和不可丧失,懂得祖国之于人的真正含义。当我们爱脚下的泥泞时,说明我们已经拥抱了一种精神。
如今在北方的城市所感受到的泥泞已经不像童年时那么深重了。但它仍然能使我陷入另一种怀想,想起木轮车沉重地碾过它时所溅起的泥珠,想起北方的人民跋涉其中的艰难的背影,想起我们曾有过的苦难和屈辱,我为双脚仍然能触摸到它而感到欣慰。
我们不会永远回头重温历史,我们也不会刻意制造一种泥泞让它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但是,当我们在被细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上走倦了,当我们面对着无边的落叶茫然不知所措时,当我们的笔面对白纸不再有激情而苍白无力时,我们是否渴望着在泥泞中跋涉一回呢?
文章:《奶奶的星星》史铁生
朗读者:徐静蕾
世界给我的第一个记忆是:我躺在奶奶怀里,拼命地哭,打着挺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得好伤心。窗外的山墙上剥落了一块灰皮,形状象个难看的老头儿。奶奶搂着我,拍着我,“噢——,噢——”地哼着。我倒更觉得委屈起来。“你听!”奶奶忽然说:“你快听,听见了么……?”我愣愣地听,不哭了,听见了一种美妙的声音,飘飘的、缓缓的……。是鸽哨儿?是秋风?是落叶划过屋檐?或者,只是奶奶在轻轻地哼唱?直到现在我还是说不清。“噢噢——,睡觉吧,麻猴来了我打它……”那是奶奶的催眠曲。屋顶上有一片晃动的光影,是水盆里的水反射的阳光。光影也那么飘飘的、缓缓的,变幻成和平的梦境,我在奶奶怀里安稳地睡熟……
我是奶奶带大的。不知有多少人当着我的面对奶奶说过:“奶奶带起来的,长大了也忘不了奶奶。”那时候我懂些事了,趴在奶奶膝头,用小眼睛瞪那些说话的人,心想:瞧你那讨厌样儿吧!翻译成孩子还不能掌握的语言就是:这话用你说么?
奶奶愈紧地把我搂在怀里,笑笑:“等不到那会儿哟!”仿佛已经满足了的样子。
“等不到哪会儿呀?”我问。
“等不到你孝敬奶奶一把铁蚕豆。”
我笑个没完。我知道她不是真那么想。不过我总想不好,等我挣了钱给她买什么。爸爸、大伯、叔叔给她买什么,她都是说:“用不着花那么多钱买这个。”
奶奶最喜欢的是我给她踩腰、踩背。一到晚上,她常常腰疼、背疼,就叫我站到她身上去,来来回回地踩。她趴在床上“哎哟哎哟”的,还一个劲夸我:“小脚丫踩上去,软软乎乎的,真好受。”我可是最不耐烦干这个,她的腰和背可真是够漫长的。“行了吧?”我问。“再踩两趟。”我大跨步地打了个来回:“行了吧?”“唉,行了。”我赶快下地,穿鞋,逃跑……于是我说:“长大了我还给您踩腰。”“哟,那还不把我踩死?”过了一会我又问:“您干嘛等不到那会儿呀?”
“老了,还不死?”
“死了就怎么了?”
“那你就再也找不着奶奶了。”
我不嚷了,也不问了,老老实实依偎在奶奶怀里。那又是世界给我的第一个可怕的印象。
一个冬天的下午,一觉醒来,不见了奶奶,我扒着窗台喊她,窗外是风和雪。“奶奶出门儿了,去看姨奶奶。”我不信,奶奶去姨奶奶家总是带着我的;我整整哭喊了一个下午,妈妈、爸爸、邻居们谁也哄不住,直到晚上奶奶出我意料地回来。这事大概没人记得住了,也没人知道我那时想到了什么。小时候,奶奶吓唬我的最好办法,就是说:“再不听话,奶奶就死了!”
夏夜,满天星斗。奶奶讲的故事与众不同,她不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熄灭了一颗星星,而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又多了一个星星。
“怎么呢?”
“人死了,就变成一个星星。”
“干嘛变成星星呀?”
“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儿……”
我们坐在庭院里,草茉莉都开了,各种颜色的小喇叭,掐一朵放在嘴上吹,有时候能吹响。奶奶用大芭蕉扇给我轰蚊子。凉凉的风,蓝蓝的天,闪闪的星星,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候我还不懂得问,是不是每个人死了都可以变成星星,都能给活着的人把路照亮。
奶奶已经死了好多年。她带大的孙子忘不了她。尽管我现在想起她讲的故事,知道那是神话,但到夏天的晚上,我却时常还象孩子那样,仰着脸,揣摸哪一颗星星是奶奶的……我慢慢去想奶奶讲的那个神话,我慢慢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许是一颗巨星,也许是一把火炬,也许只是一支含泪的烛光……
奶奶是小脚儿。奶奶洗脚的时候总避开人。她避不开我,我是“奶奶的影儿”。
这有什么可看的!快着,先跟你妈玩去。
我蹲在奶奶的脚盆前不走。那双脚真是难看,好像只有一个大脚趾和一个脚后跟。
“您疼吗?”
“疼的时候早过去啦。”
“这会儿还疼吗?”
“一碰着,就疼。”
我本来想摸摸她的脚,这下不敢了。我伸一个指头,拨弄拨弄盆里的水。
“你看受罪不!”
我心疼地点点头。
“赶明儿奶奶一喊你,你就回来,奶奶追不上你。嗯?”
我一个劲点头,看着她那两只脚,心里真害怕。我又看看奶奶的脸,她倒没有疼的样子。
“等我妈老了,脚也这样儿了吧?”
一句话把奶奶问得哭笑不得。妈妈在外屋也忍不住地笑,过来把我拉开了。奶奶还在里屋念叨:“唉,你妈赶上了好时候,你们都赶上了好时候……”
晚上睡在奶奶身旁,我还想着这件事,想象着一个老妖婆(就像《白雪公主》里的那个老妖婆,鼻子有勾,脸是蓝的),用一条又长又结实的布使劲勒奶奶的脚。
“你妈是个老妖婆!”我把头扎在奶奶的脖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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