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几回搏”还是“难得几回醉”?说“搏”者和说“醉”者,前提皆因“人生短暂”.两者似乎都有道理,又觉似乎都不太确切.
一日,与朋友闲聊.朋友说：“我有一个问题至今感到困惑,那就是：做人终究为了什么?想写一篇这方面的文章,可是,至今难以下笔.”我笑了笑说：“这篇文章恐怕谁也下不了笔的.”
看来,朋友的困惑和我是同一个“辙”.说到底,也就是如何处理“搏”与“醉”的关系.
“搏”与“醉”,谁对谁错,实在不能一言以蔽之.一位百万富翁看到懒洋洋晒太阳的渔夫,上去建议说：“你为什么不更努力地工作,赚更多的钱?”渔夫说：“赚更多的钱干嘛?”百万富翁急了：“赚到足够的钱,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晒太阳享受人生了啊!”渔夫还是懒洋洋地看着他,说：“那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干嘛?”
这则笑话说明了有这样两种人：一种是一定要有足够安全感,即使有了足够的钱,也不敢稍微放松一下晒晒太阳.这种人一定是在吃饭的时候把好菜留到最后才吃.对于他们来说,最惨痛的教训莫过于饭快吃完了,正准备享受好菜的时候,被谁冲上来把菜一筷子夹走了.而另一种人,则随时可以进入放松状态晒太阳.这一种人,肯定是那种吃饭的时候上来就吃好菜的人.这种人信奉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了再说.
我认为,百万富翁的想法不能说不对,人应该先讲付出,再讲享乐,否则,馅饼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而讲享乐,只能是“穷开心”、“苦乐观”.问题是,在现实生活中,像百万富翁这样的人,即使成了千万富翁、万万富翁,也是舍不得轻易享受的.于是,便有这样一种想法产生：人来到这世上,是应该搏一搏的；但“搏”的目的,不是仅仅为“搏”而“搏”.如果一生只知拼搏,只知不停地赚钱,而不讲享乐,不就失去“搏”的意义了?
我父亲是个十分节俭的人：好吃的东西总是舍不得吃,不好吃的东西也决不轻易丢弃.每至此,我便“追究”其因.父亲说：有钱常想无钱苦,现在也应该想想过去吃不饱的时候.对此,我又反问：吃不饱的时候没得吃,到了有得吃的时候又舍不得吃,那不就是一辈子没得吃了?父亲则淡然以对,一笑了之.
林语堂先生在《坐在椅中》一文中,有一段文字读来是颇有意思的,他在文中说：“我承认时常躺在朋友家客室里的椅中.但别人何尝不如此.如若沙发椅不是为了躺躺而设,则何必有沙发椅,如若二十世纪的男女都必须正襟危坐,则现代的客室中何必摆着那种沙发椅,而我们极应该坐在挺硬的红木椅子上,身量较矮的妇女,并且需两脚悬空地挂着.”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难得几回搏”和“难得几回醉”两者都不能偏废.需要把握的是：先“搏”后“醉”,还是先“醉”后“搏”.如果这个关系弄清楚了,该“搏”的时候,就应该“搏”；该“醉”的时候,也应该“醉”.两者之间虽有本质的区别,但从人生要义的角度分析,“搏”体现在一种精神上的享受；“醉”则归结于一种物质上的满足.两者都能给人以快乐.问题是,总有一些时候,总有一些人,该“搏”该“醉”的时候,不让“搏”不让“醉”,不去“搏”不去“醉”或“搏”不了“醉”不了.至此,真正的快乐、真正的享受也就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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