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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儿童圣地32017-12-09
泰戈尔:儿童圣地3 云散天晴,东方地平线上跃出了启明星。大地的胸膛徐呼出一声惬意的长叹。林径上荡漾着绿叶簌簌的絮语,鸟儿在枝头唱歌。 “时辰到了。”虔诚者肯定地说。 “什么时辰?” “启程的时辰。” 他们不解其义,坐着胡猜乱想。 晨曦的爱抚渗透泥土深处,世界的根须里泛起生命的活力。一种轻微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朵:向“完美”的圣地进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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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儿童圣地22017-12-09
泰戈尔:儿童圣地2 虔诚者坐在山巅皎洁的宁静中,不眠的目光寻觅星光的暗示。 云团凝聚,夜鸟哀鸣飞翔的时刻,他说:“别害怕,兄弟,记住人是伟大的。” 他们不以为然地说:“太初的力量是兽性,兽性是恒久的。 诚实实际上是自欺欺人。” 蒙受打击时,他们惶恐地打听:“兄弟,你在哪里?” 听到的回答是:我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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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儿童圣地12017-12-09
泰戈尔:儿童圣地1 几更天了?没有回答。 蒙昧的光阴在亘古的迷津里徘徊,望不见陌生的路的终端。 山底下的瞑暗像倒毙的恶魔的眼珠,叆叇的浓云压迫苍穹的胸脯,洞穴里一团团黑雾犹如剁碎的夜阑的肢体。 天边刺目的火光,忽明忽灭,那是无名煞星红眼的窥视? 抑或是原始的饥渴伸抖着的滴血的舌头? “蜕变”的泪滴般的狼藉的杂物,仿佛是生灵未完的游戏的残骸;是恣意挥霍的权势的破损的牌楼,湮没的河道上被遗忘的腐朽的桥梁,神祗离弃的天祠里蛇洞迂曲的祭坛,未做成便腐蚀了的隐入虚无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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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朝觐者2017-12-09
泰戈尔:朝觐者 我们冒着严寒启程。 这是时机最糟糕的极其漫长的旅程,道路迂曲,朔风刀一般锋利,寒冷不可抵御。 驼峰磨伤、脚痛难忍、脾性暴烈的骆驼,不时趴卧在融化的冰雪上。 想起春天山底下的宫苑,衣着华丽、手擎盛满芳醴的杯盏的名媛淑女,心里好不沮丧。 牵骆驼的脚夫骂骂咧咧,怨声不绝,一个个溜之大吉,寻找烈酒、女人去了。 火炬已经熄灭,找不到打尖的旅舍,路经的城市满布敌意、猜疑;村落肮脏,且漫天要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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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步步高升2017-12-09
泰戈尔:步步高升 楼梯口左面的走廊里,我每天上午跟尼勒穆尼学习英语。 破墙旁边有棵高大的罗望子树,结果的季节,猴子在树上蹦来窜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离开英语课本,追踪猴子摇动的尾巴。每每此时,先生拧我的耳朵,以证实我与红眼猴在理性上的差异。 放了学,我在植物家族里执教。 园子里有黑浆果树、酸果树、一排槟榔树。沿墙自生的一棵幼枣树是我的学生。 我用板尺一面揍枣树一面训斥:“瞧你这笨蛋,参天的黑浆果树结果了,可你又矮又小,不求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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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短笛2017-12-09
泰戈尔:短笛 卖牛奶的吉努居住的小巷边有一幢二层楼房,一楼窗户钉着铁条。湿漉漉的墙壁泥灰驳落,到处是褐色的斑痕。用美国布做的门帘上画着财神迦奈斯。除了我,租用一楼房间的还有一个生灵——蜥蜴,它与我的区别在于它不缺少食品。 我是商业厅最年轻的文书,月薪二十五卢比。下班后辅导“达特”种姓人的孩子复习功课,报酬是一顿便饭。然后到瑟亚尔达车站消磨黄昏,省下点灯的花销。听到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汽笛声,旅客的喧嚷声,苦力的叫喊声……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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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名声2017-12-09
泰戈尔:名声 尼斯兄: 我十九岁那年,你二十五岁左右,已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康达姑妈》和《潘珠的怪癖》。此外,《时代的车轮》月刊上正连载你的小说《血痕》。 你的成就轰动了全国。 我在学院的文学研讨会上赞扬你比般金·钱德拉·查特吉①更伟大,引起了一场打破脑瓜的混战。 我哥哥揶揄我是你盲目的崇拜者。 大学毕业之后,我搞到了县长助理的差使。不久,全国掀起如火如荼的反殖爱国运动,我毅然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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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普通的姑娘2017-12-09
泰戈尔:普通的姑娘 我是深闺内院里的女子。 您不会认识我的,萨拉特先生①。 我拜读过您最新的小说《枯萎的花环》。您笔下的女主人公埃鲁克茜三十五岁溘然去世。她曾与二十五岁的情敌激烈搏斗,我看得出,您非常仁慈,您让她赢得了胜利。 现在说说我自己。 我年纪尚小,但韵华的魅力已打动了一个人的心,得知这一情况,我激动得浑身哆嗦,忘记了我是个普通的姑娘。和我一样的孟加拉姑娘千千万万,她们也秀丽可爱,拥有妙龄的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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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不同的童年2017-12-09
泰戈尔:不同的童年 厨房是希罗娜阿姨的活动天地。 总见她夹着两只铜罐到池塘汲水。筑了石阶的池塘,离厨房不过两铜罐的距离。 她那丧母的外甥整天光着脊梁,脑袋里进不去任何忠告。这个无正经事可做的淘气包,俨然是池塘的主人。一高兴就跳进池塘,一面游泳一面朝天上喷水。他站在石阶上用瓦片打水漂;折根竹杆煞有介事地坐着钓鱼;爬树摘黑浆果,扔的比吃的还多。 人们说头秃了三分之二的胖地主才是池塘的真正主人。他十点前前胸后背抹些油下水洗澡,身子猛地往水下一缩,泡两下赶紧上岸,念叨着杜尔迦女神的圣名,穿过竹林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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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旅伴2017-12-09
泰戈尔:旅伴 世界上不缺少不美的人,比起不美的人,我的旅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委实是件稀奇事儿。 他的秃顶与年龄不相称,所剩无几的头发也已斑白。两只小眼睛没有睫毛。他皱着眉头东张西望,好像在稻田里拾稻穗。他的鼻子高而宽,占据了四分之三的脸盘。额头宽阔。左鬓发毛脱尽,右眼上眉毛消失。唇髭胡须剃光的脸上,裸露着造物主塑造的粗疏。 餐桌上谁粗心丢失的扣针,他拿起来别在自己的西服上。女旅客见状,转过脸去吃吃地笑。他收集落在地上的捆包裹的绳子,接起来绕成一团。别人乱扔的报纸,他叠好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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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溺死的男孩2017-12-09
泰戈尔:溺死的男孩 村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颇像残壁下一棵野草——没有园丁照料;既领受阳光、空气、雨露的爱抚,也忍受尘埃、虫豸的骚扰;山羊啃一口,黄牛踩一脚,非但不甘心死,反而长得茎秆粗壮。 他爬树打酸枣,掉下来摔断了骨头。 他误吃了含毒的野果,头晕目眩。 祭神节他去看彩车,彩车不曾看见,自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又累又饿,倒在地上,昏死了又活过来。他迷了路,衣服撕破,满面灰尘,最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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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新居2017-12-09
泰戈尔:新居 马俞拉基河畔,我养的梅花鹿和小牛犊整天形影不离,情深义厚,两者的关系跟耳鬓厮磨的红松、穆胡亚树一样。红松和穆胡亚树的叶子同时落在地上,落在我的窗台上。 上午,阳光把挺拔的棕榈树的影子,悄悄地投落在我房间的墙上。 沿河踩出了一条红土路,野花落在尘埃里。文旦花熏香了空气。查鲁尔树、火焰树、曼陀树竞相开花,争艳斗奇。小篮似的萨兹纳花在风中摇晃。青藤爬满了马俞拉基河边的篱笆。 红石阶爬进了河水。码头旁立着粗壮的金色花树。我架了座竹桥,桥头的玻璃盆内种了素馨花、茉莉花、晚香玉和白夹竹桃。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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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空隙2017-12-09
泰戈尔:空隙 “量力而行,不可太劳累了!”耄耋之年,是对我的心讲这句话的时候了。 我开始适量地遗忘,让时间出现一些空隙。 孩提时代,我责任的墙壁有许多孔洞。我无羁地驰骋想象,游历帕拉兹①村庄,在京城摩羯陀登位,发布号令。 如今,我的心回归了那时忘事的疏懒之中。 我的朋友怕我健忘,把要做的事写在一张纸上,放在我的书案上。可我甚至忘记看这张纸,不在书案前坐下。生活是松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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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做错事的孩子2017-12-09
泰戈尔:做错事的孩子 你说我太溺爱迪努,为此你很恼火。 我喜欢他,只看到他顽皮,看不到他闯祸。我爱他,也生他的气,这决不是假话。 大凡人都这样,不是特别圆滑的话,缺点容易被发现。 倒楣的迪努淘气得让人讨嫌,但他本质不坏。他的过失成堆,但不给人以重压感。有时看他不怎么顺眼,心里却无反感。 他的情绪像一叶轻舟,顺风疾驰;夸赞他也罢,申斥他也罢,他都不允许持续太久,如同此岸的货物一转眼运到了彼岸,对他不构成压力,他也不对人施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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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池畔2017-12-09
泰戈尔:池畔 站在二楼窗口望得见池塘的一角。 帕德拉月①,池塘涨满了水,闪耀着草绿丝绸似的光泽,拖长的树荫在水中扭动。 池畔种了几畦水芹、芋头。微斜的堤坡上几株槟榔树面对面地站立着;岸边有夹竹桃,洁白的百合花,芳香的素馨花;被冷落在一边的夜来香,像穷人一样可怜。一排散沫花树形成天然的篱墙。 对岸是一片香蕉、蕃石榴、椰子树林;远处,绿树掩映的屋顶平台上,晾晒着一条纱丽。一个头缠湿毛巾、光着膀子的壮实汉子坐在石阶上垂钓,消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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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信2017-12-09
泰戈尔:信 我寄给你一本装满诗的书。 密密麻麻的诗挤在一个笼子里。你得到所有的诗,但得不到它们之间的罅隙。 降落在广宇般的闲暇的场所的诗,如今被冷落在身后。 如果撷取午夜的繁星编一串项链,在造化的商店里或许可以高价出售。然而,具有审美情趣的人,懂得它为什么贬值。 贬值的虚茫的苍天,称不出精确的重量,但弥漫着情思。 展开你的想象:奏响轻柔的乐曲,无语的时光的胸中,是一颗蓝莹莹的宝石——何必非把它放在首饰盒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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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沙丘地2017-12-09
泰戈尔:沙丘地 西边的果园、树木、耕地延伸着,延伸着,溶入远方森林的紫岚。 绍塔尔族的村庄隐没在果浆树、棕榈树、罗望子树丛里,没有树荫庇护的红土路蜿蜓绕过村庄,犹如墨绿的纱丽的殷红贴边。突兀地矗立着的一株棕榈树,仿佛在为羁旅的迷茫指示方向。 大地的方巾般的北边绵延的绿色林带被捅出一个豁口,泥土流失,凹凸的红岩透现沉默的骚动;错杂其间的锈斑似的黑土,像魔鬼变成的水牛角。 造化在自己的院落的一隅用雨水冲刷,营造了人们游玩的默默无闻的山丘,山脚下流着供人泼水戏闹的无名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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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新时代2017-12-08
泰戈尔:新时代 今天,在清晨牧场挤了第一桶牛奶,集市的商人做成第一笔生意之际,我迎着清新的晨光,挎着篮子,叫卖略黄的未成熟的果实。 我在路上徜徉了几个小时。 许多人对我的果实议论纷纷。许多人拿了又退回来,许多人品尝而不掏钱。 一天荏苒地逝去。 时光消逝不留下足印。 然而,我们为何贮存回忆的负荷?为何把一天的责任拖到另一天?欠款偿还,贷款收回,为何不坦然地面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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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剧本2017-12-08
泰戈尔:剧本 我写了个剧本。 先简单介绍一下内容:雷神因陀罗的贵宾阿周那步入天堂乐园,歌舞伎优哩婆湿上前敬献花环。阿周那手足无措地说:“女神,你是天国的名伎,享有完美的荣誉。你的风姿无可疵议。容我向你施礼,你芳香的花环应当献给神仙。” “天国没有匮乏,”优哩婆湿感慨万端地说,“神仙无欲,素不索求。我枉有闭花羞月之色。唉,既然不存邪恶,需为谁追求真美!在神仙的颈项上,我鲜丽的花环分文不值。我向往凡世,恰如凡世盼望我。所以我来到你面前。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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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库帕伊河①2017-12-08
泰戈尔:库帕伊河① 我在心里望着帕德玛河②流入迷蒙的地极—— 帕德玛河此岸的沙滩不抱奢望,安于清贫,因而无畏。 彼岸有青翠的竹林、芒果园、苍老的榕树、粗壮的榴莲树,不和谐地混杂其间的一堵断壁。池塘畔是黄灿灿的油菜地,路旁生长一丛丛荆棘。一百五十年前靛蓝主建造的房屋已破败不堪,庭院里一株阔叶树终日沙沙地哀鸣。 拉贾种姓人的村庄那龟裂的土地上,踯躅着他们的山羊。离集市不远有一爿粮店。惧怕无情的河水的村庄总让人感到在瑟瑟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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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歌的殿堂2017-12-08
泰戈尔:歌的殿堂 喜结花烛的良辰,你们这两只鸟儿的歌喉为什么沉默? 好似进出爆竹的厚胸的纷纷扬扬的火花,你们灼烫的相思之苦,已经散落在彻夜弦乐缭绕的树丛中了。作为歌的形象,它们不会被发现,风儿已把它们融入天边的树影。 作为凡人,我们为爱建筑殿堂,用乐曲奠定永恒的基石;寻来不老的福音,砌成坚固的高墙。 属于人类的情歌,安置亿万情人的心座,播散开来,传遍万国,流传千古。 它来自泥土,超越泥土,昂首于意象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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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闲暇2017-12-08
泰戈尔:闲暇 给我闲暇,让我描绘一个去处。 那里,荡漾着希里斯花香的小径上,蜜蜂终日翻飞。无垠的青天飘移着云彩。晚星升起之前,清溪低回地吟唱。 那里,停止了一切咨询。雨夜,空寂的寓所里,往事的回忆不再咕哝着搅扰酣睡。 那里,心神像村径旁牧牛的旷野里一棵安静的榕树——有人走到树下憩息片时;令人困倦的中午,有人放下新娘的彩轿,席地而坐,吹响情笛。二十六日夜里,下弦月柔弱的清辉在蛩鸣中与树影浑然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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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死2017-12-08
泰戈尔:死 心扉上我画死亡之像。 我遐想,极虚的弥留时刻已经到来。属于我的全部给故土和时代。 其他一切物品,一切生灵,一切理想,一切努力,一切希望和失望的冲突,依旧分布各国,分散在千家万户的人的心里。 时空之海的无边的胸中,由近及远,一条条星体运行的轨道上,未知的无尽的能量旋转着爆发,这些还在我感知的最后一条微颤的界线之内。我一只脚仍在界线这边,另一只“无限”中包盈的无数实体,向着往昔和未来铺展,那密集的群体中,一刹间没有了我,这岂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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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过节的准备2017-12-08
泰戈尔:过节的准备 祭神节将临。 金色花映着朝瞬,露濡的凉风习习吹拂。茉莉的幽香如纤手柔爽的摩挲。仰望悠游的白云,神思便难以集中。 老师在教室讲解褐煤的形成过程。 一个学生两腿晃悠,脑海里浮现一幅画——荷塘破败的码头附近,斑吉家墙边蕃荔枝树上果实累累。河边的小路七绕八弯地穿过牧牛人的村落、亚麻地,向集市延伸。 经济系的教室里,一个戴眼镜的荣获奖状的学生在练习本上写下要买的东西——一对嵌金贝壳手镯,德里出的一双红绒拖鞋,一部当代长篇小说,一本精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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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弃家2017-12-08
泰戈尔:弃家 如同风暴中脱碇的航船飘落异域,他从德国来到一群陌生人中间。 他口袋里没有钱,但毫无怨言;每日辛勤教学,领取一份微薄的薪水,按照本地的习俗,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 他从不唯唯诺诺,也不妄自尊大。 他昂首阔步,毫无侘傺失意的颓丧表情。 他凭毅力征服白日的每个瞬息,弃之身后,绝不回首瞻顾。他不为自己谋一丁点私利。 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参加体育活动,与人交谈,开怀大笑,无论哪儿都不曾遇到不习惯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