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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挥手2017-10-09
赵丽宏:挥手 ——怀念我的父亲 深夜,似睡似醒,耳畔嘚嘚有声,仿佛是一支手杖点地,由远而近……父亲,是你来了吗?骤然醒来,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打开台灯,父亲在温暖的灯光中向我微笑。那是一张照片,是去年陪他去杭州时我为他拍的,他站在西湖边上,花影和湖光衬托着他平和的微笑。照片上的父亲,怎么也看不出是一个八十多岁的人。没有想到,这竟是我为他拍的最后一张照片!6月15日,父亲突然去世。那天母亲来电话,说父亲气急,情况不好,让我快去。这时,正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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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母亲和书2017-10-09
赵丽宏:母亲和书 又出了一本新书。第一本要送的,当然是我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关注我的,是她老人家。 母亲的职业是医生。年轻的时候,母亲是个美人,我们兄弟姐妹都没有她年轻时独有的那种美质。儿时,我最喜欢看母亲少女时代的老照片,她穿着旗袍,脸上含着文雅的微笑,比旧社会留下来的年历牌上那些美女漂亮得多,就是三四十年代上海滩那几个最有名的电影明星,也没有母亲美。母亲小时候上的是教会的学校,受过很严格的教育。她是一个受到病人称赞的好医生。看到她为病人开处方时随手写出的那些流利的拉丁文,我由衷地钦佩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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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躲进书里2017-10-09
赵丽宏:躲进书里 不管人世如何喧嚣拥挤,动荡不安,有一个好所在永远可以成为你的避风港,成为一间与尘嚣隔绝的小屋。你可以躲进去,独自面对一个丰富有趣的世界,把烦恼和焦躁忘记得干干净净。 这个好所在便是书。 小时候,一读书便忘记了一切,自己完全成了书中的主人。或忧或怒,或喜或悲,都是情不自禁。有时读着读着,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时被书中的情景感动,泪水不知不觉就滴落在书页上。七八岁的时候读《西游记》,总觉得自己就是孙悟空,常常是边读边手舞足蹈,恨不得立时就学会七十二变,变成一只鸟飞到云里去,或者一个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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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城中天籁2017-10-09
赵丽宏:城中天籁 在城里住久了,有时感觉自己是笼中之鸟,天地如此狭窄,视线总是被冰冷的水泥墙阻断,耳畔的声音不外乎车笛和人声。走在街上,成为汹涌人流中的一滴水,成为喧嚣市声中的一个音符,脑海中那些清净的念头,一时失去了依存的所在。 我在城中寻找天籁。她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在水泥的森林里和我捉迷藏。我听见她在喧嚣中发出幽远的微声:只要你用心寻找,静心倾听,我无处不在。我就在你周围无微不至地悄然成长着,蔓延着,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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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顶碗少年2017-10-09
赵丽宏:顶碗少年 有些偶然遇到的小事情,竟会难以忘怀,并且时时萦绕于心。因为,你也许能从中不断地得到启示,从中悟出一些人生的哲理。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在上海大世界的露天剧场里看杂技表演,节目很精彩,场内座无虚席。坐在前几排的,全是来自异国的旅游者,优美的东方杂技,使他们入迷了。他们和中国观众一起,为每一个节目喝彩鼓掌。一位英俊的少年出场了。在轻松优雅的乐曲声里,只见他头上顶着高高的一摞金边红花白瓷碗,柔软而又自然地舒展着肢体,做出各种各样令人惊羡的动作,忽而卧倒,忽而跃起&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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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童年的河2017-10-09
赵丽宏:童年的河 童年的记忆,隐藏在脑海的最深层。一个老人,到了弥留之际,出现在眼前的也许还是童年的往事、童年的朋友。 童年的经历,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在形成性格的过程中,童年的一些特殊经历潜移默化地起着作用。想一想童年的往事吧,它们曾经怎样有声有色地丰富过你幼小的生命,滋润过你稚嫩的感情。 有一条河流,陪伴着我的童年。这条河的名字是苏州河,它在江南的土地上蜿蜒流淌,哺育了中国最大的城市。从前,它曾经叫吴淞江,上海人把它称作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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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热爱生命2017-10-09
赵丽宏:热爱生命 父亲老了,七十有三了,年轻时那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变得斑白而又稀疏。大概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真不知这头发是怎么白起来,怎么稀起来的。 有些人能返老还童,这话确实有道理。七十三岁的父亲,竟越来越像个孩子,对小虫小草之类的玩意儿的兴趣越来越浓。起初,是养金蛉子。乡下的亲戚用塑料盒子装了一只金蛉子,带给读小学的小外甥,却让他“扣”下来了。“小囡,迷上了小虫子,读书就没有心思了。”他一边微笑着申述理由,一边凑近透明的塑料盒子,仔细看那关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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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秋兴》2017-10-09
赵丽宏:《秋兴》 秋风一天凉似一天。风中桂花的幽香消散了,菊花的清香又飘起。窗外那棵老槐树,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黄叶,风一紧,黄叶就飘到了窗台上。在热闹的都市里,要想品味大自然的秋色,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都市人的观念中,季节的转换,除了气温的变化,除了服装的更替,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Day by day the autumn wind gets colder. The quiet fragrance of osmanthus has dispersed, while the chry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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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遗忘的碎屑2017-10-09
赵丽宏:遗忘的碎屑 一 遗忘,难道是人的天性? 并不漫长的岁月,竟然变成了遥远的古代,变成了飘忽莫测的幻影。曾经给烈火烧毁过的废墟,因为重新建起了新的楼房,废墟便被人遗忘了,而烈火,更是远远地离开了记忆的库房,它们摇身变幻,化成了美丽的轻烟,柔曼多姿地飘舞在天空,变成了愉悦人的精灵……这不是童话,是事实。科学家说,世界上最精密的、容量最大的,是人类的头脑。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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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上海的春夏秋冬2017-10-09
赵丽宏:上海的春夏秋冬 春:鸟儿从哪里飞来 一个住在市区的朋友欣喜地告诉我,他家的阳台上,飞来了燕子。两只燕子天天在他家的阳台上飞进飞出,从窗外的树林里衔来了泥和草,在阳台顶部的墙壁上垒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朋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子,唯恐惊扰了它们。在春天的暖风中,人和燕子相安无事,燕子在朋友的眼皮底下,过起了它们的小日子。燕子在小巢里生蛋,孵出了小燕子。燕子父母早出晚归,为儿女觅食,小燕子在阳台下的巢穴里一天一天长大,最后跟着它们的父母飞出小巢,消失在城市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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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过桥去看文明戏”2017-10-09
赵丽宏:“过桥去看文明戏” 四川北路周边,多少影剧院曾经星罗棋布,它们是许多虹口人童年少年青年时代最难忘的记忆……“过桥去看文明戏”,是上海滩上的一句老话。“过桥”,是指从南向北过四川路桥;“文明戏”,是指电影。 过了桥就是四川北路。四川北路上曾经有过多少家影剧院,现在的上海人恐怕大多无法说清楚。在我童年的记忆中,这是一条和电影院联系在一起的路。离四川路桥北堍不远,就是邮电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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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上海,诗的聚合2017-10-09
赵丽宏:上海,诗的聚合 “上海,聚会开始,却没有离散的时候。” 阿多尼斯在他的文章中这样说。这是他对往事的回忆,也是对未来的预言。上海国际诗歌节,也许正应合着他的预言。 秋日的上海,又一次迎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诗人。 因为诗歌,世界变得很小,天涯海角的距离,无法阻隔诗人的相聚。诗人们相聚在上海,是诗的召唤,是友谊的邀约,是飞越了千山万水的真心,为一个美妙的目标而聚集。这个目标,便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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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时间断想2017-10-09
赵丽宏:时间断想 ——写在迎接新年的时刻 一天地之间,只有一样东西永远无法阻挡,它就是时间。 时间迎面而来,无声无息。它和你擦身而过,不容你叹息,你希望抓住的现在就已成了过去。你纵有铜墙铁壁,纵有万马千军,纵有比珠穆朗玛峰更高的堤坝,纵有比太平洋更浩淼的阔海深渊,都不可能阻挡它一步,更不可能使它空中延缓半步。 转瞬之间,你正在经历的现实就变成了历史,变成了时间留在世界上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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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老去的只是时间2017-10-09
赵丽宏:老去的只是时间 那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了一本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陈敬容选集》,书从北京寄来,是作者陈敬容寄赠给我的。我不认识陈敬容,但她的名字我并不陌生,我熟悉她的诗歌,她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九叶诗派”中很着名的一位。 这使我很系统地读了她的作品,也了解了她的思想和为人。我很喜欢她的诗歌和散文,尽管她写得不算多。从她的诗文中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心灵世界丰富美丽的女人,是一个很纯粹的诗人。在这本书中,她用钢笔亲手改动或增删的地方有二十多处,有时增加几个字,有时是改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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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新的高度,属于中国2017-10-09
赵丽宏:新的高度,属于中国 引子 那根黑白相间的横杆,又一次缓缓上升了;那根长达四米的横杆,被搁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升起横杆的那两双手,在微微地颤抖……2.37米!跳高电子计数器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闪闪发亮的数字。巨大的北京工人体育场沸腾了,千万双眼睛,紧张地盯着那根高高地架在空中的横杆,盯着那个准备冲向横杆的年轻人。郑凤荣、倪志钦,这两位曾经打破世界纪录的跳高老运动员,也坐在人头济济的看台上睁大了眼睛……年轻人啊,你,真是那个要把人梦想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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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童年笨事2017-10-09
赵丽宏:童年笨事 如果回想一下,每个人儿时都会做过一些笨事,这并不奇怪,因为儿时幼稚,常常把幻想当成真实。做笨事并不一定是笨人,聪明人和笨人的区别在于:聪明人做了笨事之后会改,并且从中悟出一些道理,而笨人则屡错展做,永远笨头笨脑地错下去。 我小时候笨事也做得不少,现在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发笑。 追“屁” 五六岁的时候,我有个奇怪的嗜好:喜欢闻汽油的气味。我认为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就是汽油味,比那种绿颜色的明星牌花露水气味要美妙得多。而汽油味中,我最喜欢闻汽车排出的废气。于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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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有一个中国音乐家2017-10-09
赵丽宏:有一个中国音乐家 他的手,最后在空中有力地劈了一下,歌声倏然消失了。曾经被优美深情的歌声激动过的空间沉寂了片刻,马上便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这掌声是献给歌手们的,也是献给他的——是他,用那双神奇的指挥家的手,从容不迫、优雅潇洒地牵引出了激情洋溢的歌声。歌声陶醉了无数热爱音乐的心灵……然而他什么也听不见了!歌声、掌声、喝彩声,他都听不见了。他的耳畔一片寂静。只有一颗颗亮晶晶的汗珠,在他的布满皱纹的黝黑的脸上滚动,两点莹莹的泪光,在他的眼眶里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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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美人之美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美人之美 女性之美,在诗人的笔下常写常新。 最早描写美女的诗,出现在《诗经》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从手、皮肤、脖子、牙齿、头发、眉毛,写到眼睛和笑容,是一幅文字的美女工笔画。这样的细致的描写,美则美矣,但读起来有点肉麻。汉代《古诗十九首》中,有简洁的写法:“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晋人傅玄,以花比美人:“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我以为这是更高明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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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黄鹤楼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黄鹤楼 《唐诗三百首》中,把崔颢的《黄鹤楼》列在七律之首: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李白当年登黄鹤楼,本想写诗,但看到崔颢题在墙上的这首诗,便甩笔作罢,;留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词在上头”的感叹,成为诗坛佳话。狂傲的李太白,居然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李白不会说违心话,他当然是真心佩服崔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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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独钓寒江雪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独钓寒江雪 多年前,在柳州拜谒柳宗元的墓。站在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大诗人墓前,我脑子里涌现的是他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在中国的古诗中,我以为这首诗属于精华中的精华。寥寥二十个字,却勾勒出阔大苍凉的画面:飞鸟绝迹的群山,渺无人迹的古道,一切都已被皑皑白雪覆盖。那是空旷寂寥的世界,荒凉得让人心里发怵。然而这只是画面中的远景。还有近景:冰雪封锁的江中,一叶扁舟凝固,舟子上,一渔翁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钓竿,澹然若定,凝浓如雕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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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依依别情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依依别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 年轻时读古诗,曾记下很多写离情别意的诗句,至今无法忘怀。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这是屈原《九歌》中的句子,是我读到的古代诗人中最早写别情的佳句。汉代的《古诗十九首》中,也有一些写离情的诗句,如“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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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池塘生春草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池塘生春草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这是南朝诗人谢灵运的名句。尤其是前面那一句,“池塘生春草”,几乎成了后人称呼谢灵运的代名词。李白诗云:“梦得池塘生春草,使我长价登诗楼”,元好问的评价更绝:“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池塘生春草”,似乎意境平常,文词也浅显直白,为什么会成为千古名句?在古代诗人们心目中,这五个字简直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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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竹风拂心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竹风拂心 我喜欢竹,年轻时在崇明岛“插队落户”,曾经迷恋村前宅后的竹园。干活劳累时,躺在竹阴中小憩,听风吹竹叶幽响不绝,看眼前天光绿影斑驳,记忆中和竹子有关的古诗纷纷涌上心头。最熟悉的是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此诗从小会背诵,在乡村竹园里独自吟哦时,却难以体会它的妙处。那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饥饿,疲惫,没有明月相照,更没有古琴可弹,哪里来那一份闲适和风雅。倒是想起李商隐的《湘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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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玉屑集》--诗中茶味2017-10-09
赵丽宏:《玉屑集》--诗中茶味 在淮海路上的一家茶叶店门口,曾看到有人用大字抄写卢仝的《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章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千余年前的古诗,出现在现代闹市,和时尚广告比肩,很有趣,也令人欣喜。 唐代诗人卢仝的这些诗句,其实是他《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的一段,被后人抽出,成为流传最广的咏茶诗。卢仝的诗写得通俗,把饮茶的妙处写到了极至,这是艺术的夸张。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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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致一位乡村教师2017-10-09
赵丽宏:致一位乡村教师 亲爱的教师朋友:你好! 读了你留在我博客上的信,我很难过,也很感动。难过的是,时至今日,中国乡村教师的待遇竟然还如此差,这确实让人吃惊,太不公平。每月只发300元,还要半年一发,如此低微的收入,养活自己也不容易,要想养家活口,过像样一点生活,难以想象。你的来信也使我感动,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你还能坚守岗位,放弃假日,把心思扑在学生的身上,这是崇高的境界。在此,由衷地向你致敬,向和你一样在乡村学校坚守岗位的教师们致敬!你的信,也使我回忆起自己三十多年前在农村的往事。那还是&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