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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画马的孩子2017-10-28
罗兰:画马的孩子 下了第四节课,做过了扫除,出校门时,太阳已经斜下去了,“零东”路的车站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等车。他背着书包,手里捏着一卷图画纸,紧跑几步,到了车站。 他应该搭“零南”路转25路回家的,但是他喜欢搭“零东”。他宁愿多统一大段路,只因为“零东”经过植物园。植物园是个漂亮的地方,他曾在那里跟刘国松老师学过一年多的画。那一阵,每个星期天,他总是在那些大树下画风景,把留级补考等等烦心的事忘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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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蝉声,寂静的世界2017-10-28
罗兰:蝉声,寂静的世界 林维端站在讲台上向学生们望着。 教室里的学生稀稀落落的。今天只来了二十多人。往常,这班学生是七十八人的。自从毕业考试之后,有很多已经不来了。要升学的有五十六人。补习了一个多月,现在联考也过去了。今天早上,原来只来了七八个人,他要他们挨家去叫,下午再来。可是,现在3点多了,也才只来了这二十多人。 “学生们是多么忘恩负义!”他站在那里,忿怒地望着他们。“升学考试过去了,你们就不肯听我的话了。”他说,“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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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听啊!听啊!听2017-10-28
罗兰:听啊!听啊!听 一 音乐会已到了最后一个节目,石学驯刚唱完那首抒情的《偶然》,在台上略作休止,最后一首歌是大家熟知的《茶花女》中的饮酒歌。 石学驯穿着礼服,个子高大,宽宽的肩,厚厚的胸,圆圆亮亮的一张明朗的脸。带着属于欧洲歌唱家的那份潇洒,和属于中国歌唱家的那份温文,他在向伴奏的女士微微点头示意,钢琴就俏皮地响出来那跳跃感的前奏,跟着,石学驯的歌声就像一尾欢乐的游鱼般地串入了宁静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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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叶沄2017-10-28
罗兰:叶沄 我和叶沄是中学时的同学,她比我低两个年级。我读高三的时候,她才考入高一。 学校是女校,女同学之间,常有一种轻情的、略带恶作剧但无伤大雅的玩笑。那时,我们时兴“拉朋友”。把本来不认识的同学拉在一起,让她们做朋友,看她们那忸怩害羞的表情,觉得很好玩。 事实上,这当然也是一个沟通同学感情的好办法。一所好几千人的学校,班与班之间,靠了这趣味盎然的“拉朋友”,可以很快的都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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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冬暖2017-10-28
罗兰:冬暖 一 老吴带着三分酒意,下了公共汽车,迎着春天的晚风,迈开两条长腿,进了这条窄窄热闹的街。 12点多了,有几家做夜晚生意的小店还开着,老吴看了看它们,福州人的面馆,江苏人的汤圆,本省人的红豆汤…… “没有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们做晚上,我做白天。”老吴心里恍恍惚惚地想。 刚吃过老唐的喜酒。那新娘子挺温柔的,虽然是瘦一点,腿上有点残疾,可是,一看就知道性情不错,听说还会做一手好洋裁。离家在外的,像老唐这样,房没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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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没有根的人2017-10-28
罗兰:没有根的人 这城市里布满着烟尘,好像是烟尘把夜空涂得越来越黑,于是只好亮起一串串浓妆艳抹的霓虹,掩饰一下它的肮脏。 但是,也正如同一切的浓妆艳抹一样,反映在人们心上的不是华丽,而是风尘气。 忙忙乱乱的,车子挤着车子,人挤着人。 多数人并没有目的。他们只是被卷入这不由自主的忙乱,或者他们只是想这样忙乱着,来掩饰自己的寂寞。 “河北恩××羊肉馆”,迎门挂着大大的横匾,黑底金字。下面两行傲然的告白“本馆清真,外菜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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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恋爱的结果2017-10-28
罗兰:恋爱的结果 雅珍对着那长长的穿衣镜,端详自己这件合身的新旗袍。怪醉人的那么一种粉绿,绿得心旷神恰,配着她那玉一般细腻的脸,谈得雅致。 今天文泉约她去青龙,她答应了。穿好了衣服,在出门之前,对着镜子,做最后一次的顾盼。 和文泉来往一年多,文泉很帅,她欣赏他那点帅。但她只是打算玩玩,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文泉的求婚。 “不能认真的,”她对自己说,“一旦认了真,你就成了他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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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盼2017-10-27
罗兰:盼 她慢腾腾地把办公桌上的表格文件一样一样地往抽屉里收,下班铃早就响过了,有家的,赶着回家,没家的,赶着到大街上去找可以暂时容纳自己的空间。只有她,她不想离开办公室。 她在这里上班,一晃已有八年了。八年,好长的一段日子!当初她来的时候,这里的小徐还是个孩子,现在,他已经结了婚,做了父亲,以前那份轻怫浮躁的样子渐渐地消失,小徐已经成熟了。 而她呢?她一时想不起来当初到这家公司来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她只记得一点,记得她初到这陌生环境时,那落寞寡欢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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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在夕阳里2017-10-27
罗兰:在夕阳里 他从朦胧中又一次有了清醒的感觉。他的眼睛又要睁开,他的身体这样蜷屈在床上已经太久太久,跨骨部分感到酸痛而又沉重。他的头陷在软软的枕头里,好像陷在一个泥塘里那样,感到一种向下牵曳的力量。这是个极不舒服的姿势,不舒服到使他早就想要起来,但是,他固执地让自己保持着这难受的姿势,好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 他真的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他完全不想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他动都不要动。尽管这姿势不舒服到令他全身发痛,但是,他就是不再愿意为这个可厌的自己效劳。他对这个自己厌恶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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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风外杏林香2017-10-27
罗兰:风外杏林香 时间:一个秋日黄昏。 地点:牙科医院的候诊室里。 椅子上坐着六七个人。有人在看报,有人在打盹,有人在以焦急不安的神情望着那扇垂着楼花帘饰的玻璃门。 只有靠近茶几那里,那个中年绅士安闲地坐着。 他刚吸完一枝烟。现在,他捻灭了烟头,把身子靠向那沙发的椅背,微微抬起他那两条长长的卧蚕眉,和炯炯有神的眼,去看他对面墙壁上挂的那张字画,看得很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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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也是爱情2017-10-27
罗兰:也是爱情 一 下班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一对带雾的眼睛。 “是不是要回家?”她低低地问。 “你应该说,是不是要回宿舍?我是没有家的。”他微笑着说。 “对不起,我习惯了说回家,因为我是有家的。那么你是不是要回宿舍?” “现在还没有决定。” “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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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陌生的爱情2017-10-27
罗兰:陌生的爱情 一 她是个美丽而又寂寞的女人。不是没有人爱她,而是她从未重视过他们的爱。她拒绝那些减惶诚恐的爱情,仿佛它们会玷辱了她。 二 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 女的很漂亮,约有二十五六岁,成熟得像5月里的杏。男的四十多岁,瘦瘦高高的个子,见人说话的时候,有着一种特殊的礼貌,礼貌之中又有着一种令人感觉得到的吸力,表现在他那极有内容的微笑里。 后来她知道,他并不住在这里。女的是他的外室,只因有了身孕,他才不得不买下这幢不大的房子,把她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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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夜阑人静2017-10-27
罗兰:夜阑人静 一 她卷好了头发,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一层油质面霜。从嘴唇四周绕着圆形,用两根手指按摩嘴角边柔软的皮肤。细致的手指涂着与口红同色的寇丹。现在口红已在油质面霜下褪去了。再上去,加上另一只手,沿着双颊接到眼部,那是一双轮廊很美的眼睛,只是缺少了那份对世事热切好奇的光亮,显得有些迷茫。画过的眉毛在面霜下迅速地淡了下去。上面是宽宽白皙的前额,她的手指细心地在那里绕着圆形向两旁分开,到了发际,她停止了按摩,双手支额,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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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春晓2017-10-27
罗兰:春晓 一 她从摊在办公桌的稿纸上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 他正从旁边走过。他那件大花格子的夏威夷衫显得他更骄傲了些。香烟衔在嘴上,烟雾直往他眼睛上扑,那对黑而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讨厌!”她心里想。但是她的眼睛随着他转。“走路的样子倒是蛮潇洒的!皮鞋,哦!还是那么亮,天天都那么亮,好像他不做别的,只照顾他的皮鞋。” 他走过去,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地把香烟头在那铜质的烟灰缸里按了一下。别人都用起码价钱的小白瓷烟灰缸,他偏偏自己买个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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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作品_罗兰散文集2017-10-27
罗兰作品_罗兰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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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变2017-10-27
罗兰:变 有一年冬天。 北方,靠着海港,有几幢新建的考究的宿舍。 天气很冷,下着雪。 这雪已经下了一整天了,现在是黄昏时分,还在下着。无声的雪花,大片大片地飘下来,一层一层地落在已经有一尺多厚的雪地上,也落在屋顶上和树枝上。 他由港口工程处下了班,公家的吉普把他送到这排宿舍的一个门前。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子,北风由不远的海上,毫无阻挡地呼啸着吹来,抽打着他的脸和衣袂。 他伸手去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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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长沟流月去无声2017-10-27
琦君:长沟流月去无声 婉若批完最后一本周记,推开本子,看看腕表,已经是深夜一时。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觉得肚子有点饿。打开壁橱,取出饼干盒来,一摇却是空空的,才想起在屋里蜷缩了一个下午,忘了去福利社买点心了。再拉开抽屉,抽屉里一个瘪瘪的报纸小包里还剩下几粒花生米。打开来拣一粒丢在嘴里嚼,偏偏又是烂的,一股油味直冲喉鼻,不由得咳呛起来。连忙去拿开水瓶倒开水,热水瓶却只剩下小半瓶水。 倒一点在杯子里,喝了两口,一点不烫,在嘴里温吞吞冒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儿。她最怕温吞开水,要喝就是烫烫的红茶,浓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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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七月的哀伤2017-10-27
琦君:七月的哀伤 一 七月里下午炎热的太阳,晒在天井中央青石板走道上。晒得青石板亮晶晶,白晃晃的,像蒙上一层薄霜。云弟却赤裸着上身,跪在中间那块最亮最宽的石板上。头发里,额角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汗珠一直往下淌,滴在湿淋淋的短裤腰上。短裤贴着屁股,裤脚管撕破了一大块,挂在大腿上滴水。 我站在他旁边,轻声对他说: “弟弟,喊一声阿娘,说下回不敢了,你就可以起来了,太阳猛,你不能晒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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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母亲的书2017-10-27
琦君:母亲的书 母亲在忙完一天的煮饭,洗衣,喂猪、鸡、鸭之后,就会喊着我说:「小春呀,去把妈的书拿来。」 我就会问:「哪本书呀?」 「那本橡皮纸的。」 我就知道妈妈今儿晚上心里高兴,要在书房里陪伴我,就着一盏菜油灯光,给爸爸绣拖鞋面了。 橡皮纸的书上没有一个字,实在是一本「无字天书」。里面夹的是红红绿绿彩色缤纷的丝线,白纸剪的朵朵花样。还有外婆给母亲绣的一双水绿缎子鞋面,没有做成鞋子,母亲就这麽一直夹在书里,夹了将近十年。外婆早过世了,水绿缎子上绣的樱桃仍旧鲜红得可以摘来吃似的。一对小小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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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桂花雨2017-10-27
琦君:桂花雨 中秋节前后,就是故乡的桂花季节。中秋节前后,就是故乡的桂花季节。一提到桂花,那股子香味就彷佛闻到了。一提到桂花,那股子香味就仿佛闻到了。桂花有两种,月月开的称木樨,花朵较细小,呈淡黄色,台湾好像也有,我曾在走过人家围墙外时闻到这股香味,一闻到就会引起乡愁。桂花有两种,月月开的称木樨,花朵较细小,呈淡黄色,台湾好像也有,我曾在走过人家围墙外时闻到这股香味,一闻到就会引起乡愁。另一种称金桂,只有秋天才开,花朵较大,呈金黄色。另一种称金桂,只有秋天才开,花朵较大,呈金黄色。我家的大宅院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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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妈妈的手2017-10-27
琦君:妈妈的手 忙完了一天的家务,感到手膀一阵阵的酸痛,靠在椅子里,一边看报,一边用右手捶着自己的左肩膀。儿子就坐在我身边,他全神贯注在电视的荧光幕上,何曾注意到我。我说:“替我捶几下吧!” “几下呢?”他问我。 “随你的便。“我生气地说。 “好,五十下,你得给我五毛钱。” 于是他几拳在我肩上像擂鼓似地,嘴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像放联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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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金盒子2017-10-27
琦君:金盒子 记得五岁的时候,我与长我三岁的哥就开始收集各色各样的香烟片了。经过长久的努力,我们把《封神榜》香烟片几乎全部收齐了。我们就把它收藏在一只金盒子里——这是父亲给我们的小小保险箱,外面挂着一把玲珑的小锁。小钥匙就由我与哥哥保管。每当父亲公馀闲坐时,我们就要捧出金盒子,放在父亲的膝上,把香烟片一张张取出来,要父亲仔仔细细给我们讲画面上纣王比干的故事。要不是严厉的老师频频促我们上课去,我们真不舍得离开父亲的膝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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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髻2017-10-27
琦君:髻 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把青丝梳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白天盘成了一个螺丝似的尖髻儿,高高地翘起在后脑,晚上就放下来挂在背后。我睡觉时挨着母亲的肩膀,手指头绕着她的长发梢玩儿,双妹牌生发油的香气混着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点儿难闻,却有一份母亲陪伴着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着了。 每年的七月初七,母亲才痛痛快快地洗一次头。乡下人的规矩,平常日子可不能洗头。如洗了头,脏水流到阴间,阎王要把它储存起来,等你死以后去喝,只有七月初七洗的头,脏水才流向东海去。所以一到七月七,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要有一大半天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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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春酒》2017-10-27
琦君:《春酒》 农村的新年,是非常长的。过了元宵灯节,年景尚未完全落幕。还有个家家邀饮春酒的节目,再度引起高潮。在我的感觉里,其气氛之热闹,有时还超过初一至初五那五天新年呢。原因是:新年时,注重迎神拜佛,小孩子们玩儿不许在大厅上、厨房里,生怕撞来撞去,碰碎碗盏。尤其我是女孩子,蒸糕时,脚都不许搁住灶孔边,吃东西不许随便抓.因为许多都是要先供佛与祖先的。说活尤其要小心,要多讨吉利,因此觉得很受拘束。过了元宵,大人们觉得我们都乖乖的,没闯什么祸,佛堂与神位前的供品换下来的堆得满满一大缸,都分给我们撒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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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君:粽子里的乡愁2017-10-27
琦君:粽子里的乡愁 异乡客地,越是没有年节的气氛,越是怀念旧时代的年节情景。 端阳是个大节,也是母亲大忙特忙、大显身手的好时光。想起她灵活的双手,裹着四角玲珑的粽子,就好像马上闻到那股子粽香了。 母亲的粽子,种类很多,莲子红枣粽只包少许几个,是专为供佛的素粽。荤的豆沙粽、猪肉粽、火腿粽可以供祖先,供过以后称之谓“子孙粽”。吃了将会保佑后代儿孙绵延。包得最多的是红豆粽、白米粽和灰汤粽。一家人享受以外,还要布施乞丐。母亲总是为乞丐大量的准备一些,美其名曰“富贵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