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故事一直在身边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MP3里，歌手甜腻腻的声音氤氲在整个小楼，小楼很小，只有60平。
初春，供暖刚刚停，屋子里凉了。可是，只要有太阳，总有一块小天地是暖的。坐在阳台小床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婆婆，手里拿着改锥在缝缝补补的公公，屁股底下垫着一块白色的泡沫，窗台上一盆仙人掌，油绿绿的，若不是那一身刺，真像是古代大臣上朝时手中的笏。阳光不烈，透过窗棂，一点点地逗留在老人的脸上，发上，老两口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拉西扯，偶尔公公拽着针线刺啦刺啦地响着，响一声，婆婆问一句“他爹，还没做完?好大的口子哟，都穿烂了。”再响一声，再问“他爹，累不累，你手不勒得慌啊?”再响一声，又问“他爹，你连好了谁穿呢?这鞋我看都没人穿了，谁还穿啊?我看好好的鞋都扔了，你不要缝了吧?白挨累……”公公多半不出声，就听着，偶尔问一句“你晒不晒的慌?”“坐不坐得住哇?”“用不用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个枕头?”“渴不渴……”婆婆有点耳背，有时候一句问话得三遍五遍地问，可是，问话的人不急不恼，听话的人不急不恼，实在听不明白的时候，公公就用手比划，然后，老两口就笑，公公的声音爽朗，婆婆的声音软糯……那时候，看看小楼，心里亮堂堂的，哪里小?
这样温馨的时候在我的姥姥姥爷的生活中是没有的。印象中姥姥姥爷的生活里总是吵吵闹闹的，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就连吃饭都是忙三叠四的。圈里的鸡鸭鹅狗得喂，牛羊得放出去，猪食得挖回来，种地，施肥，除草，大地，小园……迎着朝阳走，背着月亮回，好像脚踩风火轮一样……风车一样转动的人生老来终于慢下来，可是依然是吵的。姥爷说:“老婆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牌场，跟我照着眼，最近我眼神不好，跟不上他们打牌……”“我跟你去，死老头子，你没正事我还和你一样，你不怕笑话我还怕笑话呢……”姥爷的话音未落，姥姥就嗔怪起来，话了，又问了一句，“眼睛看不见，疼不疼啊?给你眼药。”……
那时候，你听听他们的声音，看看他们的脸，哪里吵?
这两对婚龄超过七秩的老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没说过什么是浪漫，是不是他们说了我们不懂?
“老张，你来上班给我捎玫瑰和巧克力，买质量好的哈。”先生上班还没走，接到单位同事的电话。我一听电话内容就明白了，情人节礼物呀!
我看看先生，眼里满是羡慕，“哎呀，看看人家，真浪漫!”
“浪漫不当饭吃，行了，你出去自己愿意吃啥买点啥，换季的衣服该买就买，别老省着，走了。”先生硬邦邦的几句话把你羡慕的话堵在嗓子眼。
那个当年拜托先生买巧克力的男人出轨，把自己的浪漫给了一个又一个懂得浪漫的人。
我和先生从来也没有浪漫过。有一次，先生牵着我的手刚穿过马路去镜湖散步，遇见了他的同学，“哎，老张，你挺浪漫呢?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嫂子手牵手呢?”浪漫吗?没觉得呀，我眼神不好，每次过马路或者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只要先生在，总会牵着我的手……
“……天问一号探测器成功着陆于火星乌托邦平原……”听着新闻，看看日期:2021年5月15日。曾经听过的“嫦娥”“悟空”“北斗”……探测器成功着陆在外星球的消息不断响起，回想着小时候听姥姥姥爷讲的嫦娥奔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原来，满天尽是中国人的浪漫!
“……我能够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MP3里的声音在心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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