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散文之寻水的鱼
七月末,我和老公去外地走亲戚。 车上了高速,坐在车中向前看,行道树枝繁叶茂仿佛在空中挽着手,这条路变成了一条绿色的走廊。 “……我是一条寻水的鱼 ,我漂浮在这寂寞城里 ,我忘记了自己, 紧紧拥抱你给我的那片涟漪。 我是一条寻水的鱼 ,我轻轻跳进你的怀里 ,我自由地游弋, 寻找着自己 渴望的那片天地 ……”车载音箱中一个女生略带忧伤的演唱将我带进了隔空世界。杨树林、玉米青纱帐一片一片向后闪去,像时光在倒带,又像时光的河流湍急而飞,我仿佛如电视剧里的穿越演员,在歌声中乘着想象的翅膀来到了我无比向往的那个年代。于是,我看见一个人荷锄长吟,微笑着向我走来。 东晋的天空烟云滚滚,一个个文人政客在政治舞台上或长袖善舞,或指鹿为马,或狐假虎威,尔虞我诈皆为利欲熏心,他们如川剧里的变脸演员,或谄或媚,化一身俗骨去换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群魔乱舞,每个人都被裹挟着前行,几乎身不由己。只有一个人在这乱世中潇洒自由地做了一尾摇曳的鱼。这个人少年时也曾经有“猛志逸四海”的志向,也曾经“抚剑独行游”,也曾经做了误入尘网中的鱼……政坛让他失望厌倦,连绵不断的战火让他痛苦不堪。他孤舟而去,寻求心中的圣地——田园。那里才是他的栖身之地,那里才有适合他生活的水,他是一尾池中的鱼回归大海。像他的名字一样“潜”入水中,远离尘世,这是宿命。
他将在岁月的河流中迎接一个崭新的人生。这段河流将给他带来鸟鸣、云雾、森林、明月、晨曦、清泉、秋菊……他是一尾活泼的自在的鱼,用诗词为千秋后世的人锁住了一片不染尘埃的美景,他是那段悠然自在的水流中一尾欢快的鱼。 南山之下,一尾游鱼——陶渊明,把酒临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_山……”作诗、赏菊、饮酒,风流儒雅的诗人自在地栖息在东篱一隅,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历史的欢愁缱绻在心中,化成一缕清风,一朵白云。 时间是条河,世间万物都是鱼。都在穷尽一生寻找一片水,安置自己的灵魂。
从35亿年前开始,地球上的植物仅为原始的低等的菌类和藻类。他们在生存的过程中,像一尾鱼一样不断地探索进化,从4亿年前由一些绿藻演化出原始陆生维管植物,即裸蕨。它们虽无真根,也无叶子,但体内已具维管组织,可以生活在陆地上。然后是裸子植被时代和被子植被时代。直到今天,新的种类在不断产生,不适应环境条件变化的种类不断死亡和绝灭,这条植物演化的长河将永不间断,永远不会终结。这些植被就是一尾鱼,不断变化的生态环境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 俗话说“千年的鱼子,万年的莲子.”干涸多年的坑塘蓄满了水,鱼虾迅速复生。由于这些坑塘多年积淀丰厚,是鱼虾孵化的温床;莲子更胜一筹,一万年不和水相逢,就静静地等它一万年,直至东风来临生根发芽绽开芙蓉的脸……从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从一种生存状态到另一种生存状态都是他们寻求的结果。这一过程可谓如鱼得水。 说到如鱼得水,历史上有很多君臣际会的例子。诸葛亮与刘备可算是代表人物。
《三国志·蜀书》记载:诸葛亮在南阳躬耕,刘备三顾茅庐之后,刘备说“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刘备和诸葛亮君臣戮力同心,终于三分天下。 刘备是幸运的,他把自己比作鱼,把诸葛亮看成水,其实在我看来,刘备何尝不是水,诸葛亮也是一尾鱼呀!水养育了鱼,鱼成全了水。 这水,是陶潜归去的园田,是王维弹琴复长啸的辋川别墅,是林逋隐居的西湖山园……他们,是这水中自由游弋的鱼。人生的许多际遇如果都是如鱼得水该有多好,可惜造化弄人,不是所有人都像诸葛亮和刘备那样幸运,于是有了投江的人——他们生时找不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水域,那么就在死后找一片安置自己灵魂的水吧,于是远古有屈原、李白;近代有王国维、老舍。难道真应了那句“从来处来,到来处去”吗? 有人推测,人类来源于海洋。人与水有着分不开的渊源。人体的组成70%是水;婴儿在降临这个世界的前夕也生活在母体温暖的体液中;当人在烦恼、忧伤、无助、彷徨时总喜欢徘徊在水边,望着清澈无边的水面,心灵可以得到极大的慰藉,仿佛回到了生命之源;当整个身体浸泡在温暖、湿润的水中,陷入冥想的境界,身心可以得到极大的放松,灵魂也得到了升华。 生活就是一条河流,每个人都是一尾鱼。沧浪之水清兮,这尾鱼就自由游弋;沧浪之水浊兮,这尾鱼就会在水中不断寻求,要么寻到一片新天地安放自己的灵魂,譬如陶渊明;要么就在原来的生活环境中溺死,譬如屈原。 “……我是一条寻水的鱼 ,我漂浮在这寂寞城里 ,我忘记了自己, 紧紧拥抱你给我的那片涟漪。 我是一条寻水的鱼 ,我轻轻跳进你的怀里 ,我自由地游弋, 寻找着自己 渴望的那片天地 ……”听着歌,想着自己每天敲着键盘,在喧嚣的世界中为自己营造一个安置灵魂的家园,那一个个方块字何尝不是一片海呢?我又何尝不是一尾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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