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路边的法国梧桐落了一片叶。于是,我兴奋地把它放在掌心摊开。发现它形态完整,脉络清晰,棱角分明,隐隐之间透出一股生命的张力,完全看不出一丝衰竭之意。
要不是叶面在阳光下透着鲜艳的鹅掌黄,八月快到了,空气也比以往清凉了些,我都怀疑《淮南子·说山训》里:“以小见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是不是错觉。
虽然我对“一叶落知秋”深信不疑。但我从小到大生活的这片土地,地处中国地理坐标中心,赖以生存的江淮之水也可以说南方与北方的分割线。气候复杂就不用说了,再加上山地、丘陵和平原交错不间断,草木茂密繁多,四季间的交替,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
就好像我现在生活了两年的城市。仅仅能感觉到梅雨过去,头顶上并没有像北国那样越拔越高的天空。天空上凝着几块云儿还是那样厚重,重的像山,不过山还是青的。公园里依旧是南国夏,除了梢头的花已经落尽了,结出一枚小小的果实,大部分花儿还在盛放。钢筋混凝土堆砌的建筑总像个围城,生活在城中,夏已尽,秋未觉,难免让人惆怅。
所以,我很怀念在乡间生活的那段四季分明的日子。
春天就是绿油油的油菜和青青的荠麦田,是被风吹掉了一地梨花白。垂柳长长的,长得跟抽着牛屁股的小鞭子一样。河流像是是燕子剪去的,一段又一段。黄毛小鸭子欢快的在水面拨着掌,小船儿在飘满绿藻的水中荡漾。后来酥土里的白根不知道被哪个小伙伴剥开了,嚼出一股清澈甘甜的茅草香。
夏天到处都是繁花似锦,姹紫千红的世界和瓜果遍地的田园。放羊的孩子都把羊栓在草丛边,只听到麦田里有馋嘴的喊着捉野鸡,打野兔,很快就熬到了傍晚。小伙伴们光着膀子在水里摸出黄泥,团成一团,不久池塘就会混战一片。夜晚不仅热,而且更热闹喧嚣。大人们在树下摇着蒲扇聊着天,三五个成群的孩子们,偷偷地在井水里捞出冰西瓜,一路摸着树干,躲到月光下烤着一会就收获一大碗还没有蜕壳的蝉。
秋天不仅有金黄色挂着累累硕果的旷野,还有白鹭惬意踱步的白杨河畔。天空湛蓝湛蓝的,像老爷爷的玉烟嘴儿一样不带一丝杂色。不过蜿蜒的河流条条都略微混浊。因为秋天里的鱼像果子一样多,只要相逢一场秋雨,根本不用什么八角、茴香之类的调味,在池塘边肥沃的泥土里采一簇绿茵茵的鱼鲜草,就可以煮捕上来的鲫鱼。只要把一段鸡蛋清和的手擀面下到锅中,就能看到汤浓而白,味鲜肉美。仅仅嘬上一小口鱼汤,就能让你咂嘴好半天去回味。
冬天啊,除了皑皑白雪和凛冽的北风,腊月过后最喜庆的就是年了。杀猪宰羊,亲人团聚,宾客皆欢。恩,还有孩子们最喜欢的压岁钱。不过岁数也长了好大一岁……
漂泊久了,望了望头上天呐,有的人远在天涯海角,有的人相隔阴阳两地。就像短文学网一篇《故乡的原风景》:“我与故乡近在咫尺,却仿佛天涯。作为地理坐标故乡依然存在,作为精神家园,故乡已经消失。”是的,我把故乡弄丢了,我只能悲痛地紧闭双眼去回忆,去触摸,可故乡已不再春夏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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