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独木桥
一九七六年,有两件事是不会被人们遗忘的。一件事是坏事,一件是好事。唐山大地震,死了二十多万人;揪出了“四人帮”,结束了史无前例的十年动乱,解放了十亿中国人。
结束动乱,百废待兴。恢复高考已是第二年的事了。
一九七七年,对许多人来说,那是人生的一次重大的转折。凭着手掌上的老茧上大学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上学必须考试,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有机会能大学深造。久违的“高考”。随着那暖暖的冬日,姗姗来到中国的土地上!
寒窗正是动乱时。自然没喝到不少多少墨水。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呢?那时,高考录取率极低,大学被形容为独木桥,可见高考之难。自幼喜欢文学,除了读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诗词外,还偷偷读了一些中国、外国;古代、现代的问学名著。语文水平应该不会太差的。不报理科考考文科行不行?再说,这些年谁也没能真正学到多少知识,大多数人都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我们不是应届生,自己跑去文教局(文化教育局,当时就是这么叫的)报名。跟我一起报名的还有两个上海下放知青,当时他们还在乡下小学做代课老师,个头高一些的姓葛,教史地,另一个姓王,教外语。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立即赶到县城来报名。
报完名,我们就聊上了。交谈中,我得知,那位葛老师也象我一样,出身不好。他的祖父是资本家,我的祖父是地主。我们每次填表时,都脸红耳热地在家庭出身一栏如实填上“地主”或“资本家”。这次填高招表格也不例外。象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在当时是很受到一些岐视的。同病相怜,自然多了几份亲切。
我说,“‘四人帮’早几年倒台就好了,春天来了,却是迟到的春天。”
葛老师说:“迟到的春天也总比寒风凛冽的冬天好。小平同志复出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说:“你们还好些,还在上课,还没离开书本。应该问题不大。”
王老师摇摇头:“我们还不是误人子弟,肚里也没多少货。遇到念不出来的单词,我就用上海话来唐塞呢。”说完,他就笑了。我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我们约定,苟富贵勿相忘。不管是谁考取了学校,别忘了落榜的弟兄,至少要帮他去弄复习资料什么的。
高考是在县一中的较室里进行的。葛老师他们是在我隔壁的考场。我看见他站在教室门口。他也看见了我,朝我挥挥手。
考语文,感觉良好,政治与史地感觉一般,数学就惨了,就做了几条小题,也不知对不对。
结果出来,离体检线差上二十分。
我们三人,考上一个,就是葛老师,后来被江西师院录取。那个用上海话来糊弄乡下孩子的王老师也象我一样,榜上无名。
那一年高考,我落榜了。但我没有丧失信心。我相信,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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