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泪水中,我慢慢长大

时间:2024-05-06 22:11:55 小编 浏览: 经典美文 我要投稿

在泪水中,我慢慢长大

  确切的时间都记不清楚了。
  年尾最后这二十几天的冲刺,让人忙得晕头转向。教室,住房之间不断地转来转去,机械式地起床,休息。天空是什么颜色,冬风曾经是怎样地吹佛。那张脸孔下的迷离,常常去的林荫小道,那些常在记忆中念起熟悉的人和事。
  有时候的忙碌也真好,它在无形中隐去了我一段十七岁最后冬天的某个日子。
  直到远方打工的父亲寄来平信,才刺激了我因年终考对光阴模糊了的心神。天!已经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了,还有二天学校就放假了,心中不禁戚然,脱了许久的空虚重新绕上记忆的闸门。
  年迈的父亲。贫穷的家庭。自己多愁善感的心思。我刚刚恋上的网络……繁重闭塞的学习生活,顷刻被另一番莫名的迷离搅得支离破碎。
  平信里夹着三张十元的人民币,是父亲给我的返乡路费。他在简短的信里叮咛,我和小弟的衣服他会在外面带回来。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外面的许多东西很精彩。
  父亲也总是那样乐观,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迫于生存和那些中途退学的小伙子小姑娘南上北下。他的奔波在我心里,是一个无法抹去的伤害。如万一有什么意外,常常沉默寡言的我怎么去面对。那些从懂事起就埋在心头的话将永远无法释怀,而苦难也总让我的家庭有点麻木地快乐地生活。
  我想我的人生观和父亲的人生观是永远不能愈合的。我见证着我苦难的生长中那些繁华离我很近,但现实又是那样的遥远。而父亲,付出一份艰辛得到一份回报,从贫苦中一路踏来。他沧桑的心,静如止水地感受他的人生,世态的一步步变凉。
  恍然的瞬间的一纸短文,再一次切骨般地进入同一年头的寒冷,并让人无法自持。目光重新凝固在院墙外枯黄的山岗。早熟的心隐隐作痛。
  
  父亲在相当繁华的地方做着我看不见的也许是被人认为是最低下的劳作。但他带出去一批又一批村里的中坚力量。有的在外面结了婚,有的在县城做了新房。总之,都比父亲挣得钱多。
  父亲老了。
  从一些闲言碎语里,父亲挖煤,做泥匠,修路,管果园,清洗化粪池什么都做。父亲曾经有过一次很好的工作,在一家商场踩三轮车送货。但为了帮助一起出去的后生早点有事做只请了二天假就被商场炒了出来。那时正好农忙,父亲独自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在帮助母亲耕田种地的日子里,临村的一群逃学青年又在我家低矮的土房子里象麻雀一样吱吱喳喳。
  
  我在小镇读高中,小弟在小学五年级,姐弟年龄的悬殊在我慢慢成长的思绪中,认为贫穷是我们唯一的根源。我把这次父亲从信中夹过来的三十元人民币插入裤兜的瞬间,让我想到最多的还是明年我要不要参加高考的问题。因为,贫穷让我学会了许多人意想不到的坚强。我是需要钱,我需要与众不同的出路,所以我一定要成功。但我一定不会出卖我的本色,我的山一般的性格,故乡人的那种爱憎。特别是到了我这种年龄的人,多愁善感爱做梦,对幸福的理喻往往充满变数,而常常叩问自己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早熟,为什么要过早地知道人与人之间那份纷杂的事情。时常高兴不已,时而泪流满脸,一封短短的家信,刺醒了我身体里季节的冬天,已经漠然了的寒气重又在我肌肤里入侵。并不停地让我战克不已。
  深深的冬天。
  
  心里想,是因为不再单纯,天真了。也因我的学习成绩一再下降。已经降至全年级十三名之内游荡。班主任常常对我爱怜的那双眼睛,时而又变得刻薄。唯有一个人独自哭泣时才知自己是一个乡下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借读生。唯一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离开人群,在难耐中做一个独立的自我,优异的自我。
  
  年终紧张的复习,的确让我忘记了好些日子的眼泪。举目望去的园子外如昨簇簇的金黄早已经杳无痕迹,留下的就是自己心里对时光的感慨,又一轮岁月的怀念。
  我想,不明不白地长大了。
  以前,常常在杂梦中醒来,又常常在课桌上想入非非。不断地重复一个恶念:谁给我二万元,我就跟谁走。我想父亲不应该在这个年龄去打工了,我多么年轻,我步入社会后有很多事可能去做得了。我想,至少我不会忘记和停止写作,我心爱的日记。二万元,在故乡的日常开支中也许可以支持三五年不愁。那时,我九岁的弟弟也该长大了。我忍受一切不幸出卖了自己宝贵的青春,一生明知的痛,洗不去的伤痕。可我宁愿带着这份忧伤,这份沉重一路走下去。那怕,淹死在自己的眼泪里。因为,故乡虽然清贫,可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十几年的快乐和温暖,我想足以弥补我今后日子里,甚至是一生的遗憾。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是你给我一个家,是你培育我长大。……
  这首早已不再我们年轻人中流传的歌曲却时时在我心中唱起。于是,我又常常自卑地想,我是不合众的。我的心将不再年轻。我清清楚楚地沦陷我的青春,灿烂的年华。是我,宁愿让自己的美丽布上一层阴影。
  
  入冬以来,南方的天气虽然异常的冷,云沉雾重,可是二零零五年的冬雨却迟迟不来。其实只有雨,真正的雨,才能让我迷离的心在季节的尾巴上仍然感受大自然质朴天然的洗涤。人在屋内,心在窗外潇潇雨帘中穿行。
  在雨里,我的心可以得到许多莫名的慰藉,丰富的想象。从懂事起,孤独难耐时我做梦想到的就是雨。雨中的我很安静,雨中的我很美丽,雨中的我很大胆地放开喉咙在雨声里高歌。雨里的冰冷让我静静地坚决地清醒地接受所有的困苦,记得不断前行。
  在雨里,我可以拥有一切。
  可是,雨迟迟不来。
  故乡,我,青山,小河,雨,一幕一幕动情地在我的脑海里演绎。
  
  其实,稍懂事的近十年来,心起迷茫的时候,我就一直这么祈祷:雨啊,下吧,下吧,下个不停,下到天荒地老。我就在我的闺房里借读四书五经,半明半暗处抚琴独吟,尽醉朦胧中的脉脉青山。偶而,在田野里踱步,在山林石级里留恋,不必举伞,不必掩饰生来清纯的心灵。自由地呼吸泥土和绿树散发的芬芳。
  
  骨子里注定了的喜爱,是不能改变的,也不要试着去改变。正如我这支笔,写的不好,那是易感动的心过于浮躁和宣泄,过于迫切地想用文字来表达出来而愈显笨拙和不足。在风雨中,我终究是要平静地走入大众的天地。说到这里,我要感谢榕树下,感谢红袖添香所有默默支持我的伙伴们。无论怎样,我都怀着一颗无比感激之心,在远方,在任何时间为你们祈祷祝福。

  我很少说话,我很少露脸。那是因为我的自卑和无能,那是因为我的眼泪太多,我的心太脆弱,很怕会在无意中感染你们活泼快乐的心灵。
  毕竟,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同。
  而我一直赖以生存的空间是一般城市人体会不到的,我也更不想在我最初涉入社会的日子里让你们看到我冷漠和无奈。我想有我自言自语的文字已经足够。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太多黑暗的一面,对生活有时候很无奈的叹息。而光明,终将属于未来。属于我们。
  仅用一点点的文字记录下我对你们恩重如山的情愫,永不改变的报答,一步一步写好我的文字,对你们的热爱。那些不知名的大哥们小妹们,你们没有意见吧。
  只是真的,现实让我沉重和无奈,网络让我迷离。鼠标下的世界眼花缭乱,我象一个生怕是走错路的孩子,点击一下马上退回来而不敢妄自进入。
  在论坛上我很少发帖,q聊。帖图我一窍不通。有时候对那些高手心里羡慕极了。但一时我也不想去学,就是心血来潮之时感到真正对不起与文字有着共同爱好的许多网友。因为我心中的鲜花和那些拼图将无法送出,只能留在我的想象里,虚构一些感恩的情节,在心中布下期望他们能懂。
  二零零五年的冬雨肯定是没能力到来的了。



  
  农历二十五日上午,我在小镇车站的圆盘边等待故乡的那辆六个轮子的四门农用运输车的时候,温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晒热我蓬乱来不及梳理的长发。深深的浅蓝色的天空,好象高傲地耻笑我的想念,我盼不来的冬雨。
  到故乡的车费春运也不提价。六十里山路还是老价六元。
  还有多余的三十四元买什么呢。
  一个很帅气的男孩骑着摩托车从我身边吹一把口哨一晃而过。原来是三(二)班的周学军。是老乡。以前他也是一个很文静爱读书的好男孩,初中时的成绩和我不相上下。只是到了高中,他跟了县城的一伙富生。人活泼了许多,常常三更半夜翻墙去上网,还学会了抽烟。时而在我们女孩子面前撒野,打架。从一个成绩名列前矛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城乡混杂儿。我们是同乡,因不在同一个班,他的一些身份我只能从别的县城较开放的那群女生里了解一些。而我每天忙于读书,沉醉于自己的日记式文字,自己感情的小天地,也就很少去理会他的事情了。偶尔见了面,微微地互笑一下,心照不宣。


  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我们都有着太多不同的愿望和生活方式,环境改变了他许多的人生观。也许他们的内心还是如初的善良。从他眼睛的背后,我隐隐感到他的快乐不是源自于真心。不过这些,对我们从农村走出来的男女学生之间,即使是最开放的年代,好多感情仍然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静,坐我的摩托车回去吧。就我一个人。”周学军返过身来。因为刚才的样子脸色很不自在。
  摩托车是县城的同学借给他的,他家离我家还有八里山路。但为了省下六元钱车费,我考虑了一会,答应了。他帮我在他的尾灯架上绑好我的书箱,留下一个动感地带的手机号码,说还有一点事情要办,走了。
  近午的冬阳照得人昏昏欲睡,我忽然地又想起了网络。
  而写好的文字又被绑在了周学军的摩托车尾架上带走了。
  我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车站旁边一间又一间的小商店里转悠。心里却老是忍不住想上网。
  
  母亲一贯来极力反对我买东西给她或家里。即使买给她自己很喜欢的东西,他也会不停地唠叨我很久。因为在她眼中,许多东西不用买,完全可以自己做,最主要的是我还小,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例如她穿的鞋子,衣服,甚至袜子,吃的东西。
  因为读书,母女之间也很少沟通。只是知道母亲一刻也不得闲。寒暑假偶然回来,只有默默地跟着她在田间劳作,菜园子里锄草松土。母亲关心的是菜苗或者明天的劳作,收成,天气。我除去了读书的烦恼,静看蝴蝶匆匆,蜜蜂踩花,蜻蜓翻飞,小鸟不时的掠过头顶。那时总有一种相当兴奋的冲动,骄傲地幸福地仰望蓝天。轻盈的白云悠悠,心思悠悠。
  心里想着,我顺手拣起一本日记本。
  买给弟弟吧。我还挑选了细细的一支崭新无别人手痕的黑色圆珠笔。看着精致的封面,而我自己每天写日记都好久没有本子,用这学期多余的信纸写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想着,原本在回忆中的美好重新打破。禁不住鼻子一酸,豆大的隐藏了有些日子的眼泪无声地滴入日记本扉页上的初春里。
  正是,事如春梦了无痕,我用另外一种方式想家了。
  以这二样送给小弟的新年礼物,他应该高兴吧。
  哦,小弟也有好几年没有玩买来的爆竹了。其实他年年新年都吵着要买鞭炮。在记忆中,家里也从来没有满足他小小的贪玩的心愿。
  我一咬牙,花了十三元买了一盘有十多公分圆的鞭炮。看着鞭炮正中红红的福字,我好象看到了远方的弟弟咧着嘴围着我和福字转个不停的瘦影。
  
  隔壁也是一家卖书又卖糖果和烟花鞭炮的小店。在我走出来的时候,店主正在与一群人打架。从激烈的语气看,鞭炮是那伙人专卖的。没有办证和不是他们那里调来的鞭炮属于禁品是不可以卖的。抓到了罚款没收小事,还要暴打一顿。
  只见店主被打的头破血流,而那个只买了十几元鞭炮的客户也被罚款二百元,打了几记耳光。我心中一阵紧张,自己误打正着好在买的是有他们印章的鞭炮。不觉一喜一悲,却为这样的社会感到困惑而不解。罚款可以,为什么还要打人,打不明白真相的顾客。巡逻的警察又为何视而不见。这里的复杂不是我一个读书生所能想象的。在城市更大的地方呢。暖暖的阳光下触动我想起了父亲的奔波,在陌生的地方,在人群更复杂的异地,我想起了家。
  突然,心觉得好烦。
  
  周学军的电话打了几次无法接通。故乡的那辆农用车出来后早就回去了。车子上挤满了货物和人群。
  因为下午就可以回到家了,还有最后十多元我又给弟弟买了一双白球鞋。我节省下来没有去买吃的,心满意足地在暖洋洋的冬阳下等待着周学军早点出现。
  可是,等周学军的出现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红毛青年。他对我说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的,怎么又多了一个男的。我气愤地责问他为什么要欺骗我。
  周学军无语。
  坐在二个男人中间,让故乡的人看到了会怎么说我。我不想这样子。我狠狠地骂了周学军一顿,把书箱卸下来,呆了一阵子。只有明天走路回家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只是心里很恨,恨自己。

  
  没有了钱,也没有坐车的机会了。我返回学校。一时的相信和贪图便宜使我感到无所适从。这又能怪谁?
  学校除了几个不熟悉的老师外,早上还是热闹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落寞,孤独地站在院坪上等待夕阳的下落,自己如院内的那棵落叶梧桐一般,孤零零在晚冬的暮色里。无限感慨,无限愁绪。苍凉悲愤在冬天的暮色之前犹为深刻。
  习惯了喧嚣中的独处和宁静,而真正的在独自驻足时的宁静又是多么的难耐呵。
  我复又坐立难安,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书写和阅读。静静地和衣躺在只相隔十几小时就变得冰冷的小床,昔日伙伴叽叽喳喳的轮唱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地玩味。走了,时光,走了,一年的快乐和忧伤。
  一个人的冬夜,好长好长。平时安静的冬风,今夜,在我一个人的窗口外不停地肆意撕咬。枯树,萎草发出令人心酸一阵紧似一阵低低的尖叫。让我似睡非睡。
  
  冬的凌晨五点,城还在沉睡中。黄桔色的灯光,冷冷森森的大街。偶然有几个早起的匆匆行人。
  箱底还有几枚闲时拿来测试分数好坏的一圆硬币,买了二小碗梅州腌粉(素粉)。昨天二餐的饥饿,今早吃起来格外好吃,虽然添不饱肚子,但在心里已经足够了。
  一夜的风寒和哀怨,已经在归心似箭的脚步里就这样渐渐隐去。
  一个人走。
  背着小背包要独自走在冬日苍白的乡间公路上,我多少有点羞涩,生怕遇见熟人。就顺手拿了一顶别人留在寝室里的白色鸭舌帽戴在头上。一来可以遮阳光,二来可以遮去我在道路上行走时的难堪。
  早风又大又冷,冬天的阳光迟迟不肯出来。远山像披上了一层白白的薄雾,家就在朦胧的深处。城郊光秃秃的山头脚下一压一压的枯草沾满了一冬以来的黄泥尘。城里不觉冬太多的显现,在这里却有更广阔的遐想。而这里,这冬天的路,尽收眼底的荒野,让人更是心事重重。
  
  在阳光下行进,脚下不断扑起红尘。唯独有时飞入路中央活蹦乱跳的鸟儿还带着身边的一丝丝气息,让我向前,让我每走一段路,伸手摸一下被太阳光晒得暖烘烘的鞭炮和日记本,鞋子,那是我这次寒假回乡唯一能带回去的欢乐。
  我想起了上高中第一年夏天走路回去的残境。脸上被太阳晒得如刀慢割般痛,流出的汗象是涂了一层薄薄的盐花。在离故乡最后五里的草地上,我倒下了,再也走不动了。眼睛痴痴地望着从来没有看得这么长久,这么宽广的蓝天。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走得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发软。
  其实,那时我是又累又饿。但当时我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为了爱面子,我在牧牛的老人面前说是我肚子痛。慈祥的老人半信半疑将我扶上水牛宽大的背,牵着我的手,悠悠地唱着故乡最老的扭秧歌。我那没有人看得见的泪水在不断抖动的牛背右边悄悄滑落。



  这次,我在离家还有三十里的小村子偷偷拨了别人菜园子里又肥又大的二只冬萝卜。夹在路边拣来的旧报纸里在手中揣着,心里一痛,前事今思,豆大的泪珠又重重朦胧了我的眼睛。
  我不是有意要的。远远地,飘来在故乡那头的轻云,我在回乡的土路上默默祈祷。
  
  山路越小,离故乡越近,绿色也越浓。如不是时隐时现犁铧过的稻田,脚下太多的糜烂的叶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浓浓的山水间,你是不会感到这就是冬天。
  大山的冬天,仍然是绿意莽莽。
  
  下午三点我就到了家。
  母亲打柴去了,弟弟一人在家清扫房子。当我把日记本和鞭炮一起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相当认真地告诉我,他知道我今年将不会买吃的给他而一定会买这些。并象一成熟男人的样子从面前紧紧地抱着我,抱着我的腰,无名言状的感动让我呆了一阵子。
  弟弟接我刚从村子路口空返回,很后悔没有再等一下子就等到了我的意思。但村子里已经有好多人知道我将行路回家。
  对这么快传出来的消息,我又惊又恨。
  
  弟弟小心翼翼地先行卸下几只鞭炮试放。一是迎接我的归来,二是他自己先行高兴一番。


  鞭炮叭叭叭地在小山村上空回荡。
  弟弟高傲地告知,这是进入新年阶段最早的炮竹声了。明年一定是个如意年。
  但愿如此。
  弟弟看着我买给他这么多东西,高兴的又唱有跳。其间的幸福我想足以在我们心间保留一辈子。
  
  我坐在小竹椅上就再也没有想站起来的愿望。平看一路而来都是一样的淡灰色天空,一路带来沉甸甸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了。回家的激情和无尽的感慨在童年和少年的摇篮里竟一切如初。古朴的庭院深深,深远墨绿的峰岭还是那样藏着无尽的话语和我对视。冬的残酷在远离喧嚣的乡村大山上,并没有剥去故乡太多的绿色。江南尽头在冬阳的照耀下让人感到的是一股季节的厚重。早在少年时代就添满了从风雨中带来泥尘的瓦沟,还在沟上不多不少。只有瓦沟上枯黄的小草在时而急急的风中不愿隐没。但它直直地躺在瓦沟黑泥上的样子,就知道冬天已经是尽头了。只等某一天的一场冬雨,它从春到秋生机勃勃的细叶便如云烟。它离地高处的一切生机,便在薄薄的瓦沟尘土里等待不久的下一个春天。
  人能这样吗?
  院墙外鹅卵石的沿街冷落地走过一些脚步,声音有点象它蜿蜒的走向,让人想象它的尽头将会突然出现什么。在这般安逸的时光下每每抬头望望天,看看遮挡视线土墙上班驳的黑土和裸露的树杆,墙头遮风挡雨的杉树皮,更容易让人想起物是人非的感慨。这些在许多外人看来不值得一提的随处可见的东西,在我的心里却可以生出那么多一瞬间的诗意。悠悠,这里的纯洁天真在恬静中可以写下平朴的让自己对故乡的爱是那样绝底地繁复绵长的句子
  的确,举目望去年年如此相似的风景,幸福悲伤的感受却是决然的不同,并一步步地不自觉地走入独自的童年时代的惦念。
  
  村子里只有我一个高中生,而且是女的,多少让长辈们有点失望。好在时代的发展让他们咋舌,他们才慢慢地接受我一定要读出去的愿望。
  房中的物件无损,自做的粗糙的书桌还在门正对的角落,墙上帖的刘禹锡的《陋室铭》还是我初中刚毕业时写的。极容易让人想起三年前对生活的态度,忧伤中的快乐。而三年后的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往日那种在贫苦中单纯的快乐了,愁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怎样去消解。因为,日子如昨。
  
  母亲回来后,她看着我脚底的血泡,没有说一句话。在晚饭后,她才说一直等我回来同去赶集,在镇上的市场里可以教我学习到许多以前没有告诉我的规矩。另外我也大了,帮一下忙和熟悉自己生存的圈子,对将来是有好处的。

  习惯了外面日光灯的惨白,家里桔黄的灯光模糊的让人有点压抑。母亲执意不肯我的不在乎,她独自去收拾明日的行装,让弟弟留下来陪我一起在小院子里看书。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又很迫切,我们静待父亲的归来,静待二零零五年的最后几天。也许这几天对大部分人来说,应是最忙的几天。买好吃的,买喜欢的,买五花八门的东西。
  
  我一页一页地重新翻看张恨水的小说《北雁南飞》。在家里丝毫没有感到春天来临之前的匆匆忙忙,年关的喧嚣无影无踪地藏在了张恨水的秋天。
  脱离了学习的重压,脱离了一个人常常端坐的教室里的幻想,心在故乡洁净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放松。远山含接处依着厚厚得云层,屋后田野上的麻雀和家鸡一起在分头觅吃,歌唱。缠绕在篱笆上干枯的茅草稀稀疏疏地围着菜园子里绿色,冬天,在故乡的屋前山后仍然生机勃勃。
  几十年前的老木门,被清洗出粗粗的线槽,泛着暗红色的光亮。靠窗泥墙上洗泼过水的痕迹留在那儿,安静中昭示着即将进入的新的一轮岁月。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已经近在眼前。冬天的风只是轻轻的吹来,习惯了的故乡特有的泥土的芳香仍然是那样醉人。
  
  弟的新衣服已经穿在了身上,鞭炮声远远近近的零乱地在故乡洁净的上空回荡。母亲在厨房里熬着豆腐不时地叫我在门口眺望远方的村口。听,有富裕的的人家在呵呵地笑着呼唤着准备吃年夜饭了。


  年二十九整五点。爸爸回来了。
  咳,今年的老历又少去了一天。爸爸说,因为在准备回家的前一天,一个老乡的左手被电锯锯断了,东挪西借用去了好多钱,回家的时间也给耽误了,还有钱。
  弟弟有我带回来的新年礼物,他已经不在乎爸爸有什么东西,兴匆匆去村口小店买红纸去了。
  “爸,你是出门人,写对联为什么女的就不能写啊。非等你不可。”
  “没有啊。”
  我微笑向妈妈努了努嘴。妈妈答话:“那里话,等你一起回来做什么事都好。”
  妈妈的笑容里,清香四溢。
  我喜欢的休闲裤,纯白色面衣,粉红色球鞋。弟弟也是全付武装。母亲接话:“这小子舒服,一家四口,三个给他买,够红的啦。”
  还有母亲的,爸爸只给她另外买了一件风衣。爸爸也知道,即使爸给她买东西也一定要她在场。特别是衣服,一直以来都是妈妈自己随意。
  “嘿!……”爸一拍头,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新年了,爸不是又想说废话吧。”我说。
  “傻丫头,真的,爸想说坏话的,突然想起过年了,不吉利的就不说了,就你聪明。咳,爸把过年鞭炮都忘记买了。”
  
  我帮爸贴好对联,再叫弟弟去买时,鞭炮都给与爸一起回来的十几个村里人买完了。
  弟弟望着被他拆去了几只的一圈鞭炮,陪着他做了几个晚上好梦的鞭炮,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在灶墙的温热处。
  “姐,晚上我睡不着咋办?”弟弟从我的这张床跳到他的那张床。
  “老办法,姐姐还是与你一起去,晚上通宵。”
  “嗨。一言为定。”弟弟开心的变脸出乎我的意料。
  
  几天前的空闲到最后才忙的团团转了。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心情的关系。爸爸回来了,能叫人不高兴,不忙忙碌碌吗。
  老爸带回来一个新式玩意儿:电磁炉。年夜饭成了家别具一格的火锅。虽然味道不是如爸说得像城市里那样才好吃,可是我和弟弟,妈妈都认为这电东西很好。它煮的速度快,可以一直保持温暖慢慢享受。
  要是往年,我们少年人在吃完年夜饭后都会去串门一段时间。大人聊一下交春的日子和来年的运程,是否风调雨顺。我们少年交谈的是准备明天的玩法,聚会。这次弟弟牵着我的手说:“姐姐,我不想走啦。想呆着。”
  “姐也不想走,陪你。你看电视姐读书,等待二零零六的来临。说了通宵就通宵。”
  都是年纪大了一点的缘故吧,好象今年的村子比往年冷静了一些。初中的几个同学都走了,他们将在千里之外天各一方为了生存为他人的生活守侯。



  村庄弥漫了浓浓的烟火,忽然之间想到,狗也会过年吗?如果平常这个时候,总会听到几声犬叫,从屋后大山回声过来,带点余音袅袅。这是山村的初夜,充满诗意,充满心灵的芬芳。
  好在我学习用的那把雅格牌充电筒带回来了。我看着弟弟一时喜一时静默的脸容,我向他扬了扬我手中发光的家伙。弟弟的反应也快。说再拣一次鞭炮玩,明年才坚决不这样了。
  在年三十凌晨(零点)到人家大门口去拣那些为未燃烧完毕的鞭炮一直都是乡村孩子过年最难忘,最有意思的事情。相对来说,我们生活在离城市的繁华很遥远的地方,简单朴实的生活方式使还年少的我们不会太去计较一些可以用钱买来玩的东西。这样子的快乐也是很满足的。在人家的大门口,在新的一年最先来到时候一边换欢天喜地拣着掉落土地未点燃的炮竹,一边说着:好多啊,好多啊。主人则默认孩子天然的话语里昭示来年的好兆头,高兴地再把整盘整盘的鞭炮拆散丢给你,这种场景可以让我们儿时的明天有放不完的骄傲。
  多么淳朴的故乡啊。多么单纯的快乐啊。
  
  如今,几十户人家的村子好象只是转眼之间竟是这般的冷落。少年的欢唱走了,还带去了许许多多一起未做完的遗憾。青年的纯真勤劳走了,给村子留下许多无奈。散着泥土芬芳的乡语少了一份热烈。清晰而嘈杂的对话声音在不断增长的年龄中只有靠慢慢的回忆来温暖那些日子时常在故乡落寞上空的回响。
  春晚对我来说已经淡然。一些电视节目总感到是有钱人在装腔作势。文化如此,生活也如此。象我们这个年代应该是最荒谬的岁月。在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后会是那般?现在的文字,人格,表象是经济文化空前的发展。而内心是多么的空虚和可怕。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我们的高中老师,辛苦地教书不说,骂重一点自己的学生都很容易置身于难堪的处境,一不小心还会成被告。好笑啊,好笑。师为学生尽力,学生不为师读。个人不及提起的尊严高高在上,嘴上没毛的我们还够格吗。当然,这还要怪社会。是他们的引诱。
  哦,离题了。
  
  弟弟在玩弄我的长发。我在给他念爸小时候手抄下来的《增广贤文》,作解释。曾是下一个年级的同学小芳家就真的失约不去了。爸微微笑着我俩的和谐,到妈妈那里去了。让他去休息一下吧,忙了一年,有什么话做女儿的明天再说给你听,在明年第一天的凌晨。何况,老爸你还要起来烧香放鞭炮开门哩。

  
  春晚的歌声是从别家好远的地方传来,小弟听着我喃喃的叙述,伏在我背上小睡了一会。我正迷糊时候,爸爸开门的声音让我感到了新一天的来临。不用我叫,弟弟擦了擦昏睡过的眼睛,轻轻地唤我。
  几十户人家的山村,再响亮密集的鞭炮声也是断断续续。我和弟弟奔跑在不断响起的声音里,童年的那些纯净的快乐在此时此刻已经变得凌乱。弟弟在奔跑着,在别人家门口的拣拾中乐呵呵。我却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投机的话语,并叫弟弟不要当着人家的面去拣,一定要等人家回屋后再去。还有我拉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看见。虽然自己老是叮嘱自己没有什么,但总觉得在黑暗中拣鞭炮的年代已经不属于我了。
  很显然,这样子拣鞭炮的小孩也越来越少了。只去了几家人门口弟弟就满载四个口袋。看着弟弟在冒着青烟的炮竹纸上灵巧,知足,执著的样子,我手拿电筒的手在微微颤抖。多少年来的辛酸,心思,复杂的意念,在弟弟努力拣选鞭炮的背影里看到了以前无尽的欢乐和现实的哀愁。一滴泪无声地落在弟弟的小手,在新年凌晨的夜色中。弟弟一惊:“姐姐,下雨啦,我们回去吧。”
  天空不是很黑,没有猛烈的冬风,也没有星星。
  “恩。”不说话最好。我想。这样弟弟才不知道我的哭腔,不知道我的眼泪。因为他不能了解,有时候的眼泪也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让人可以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2006.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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