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之冠”冯延巳的这首词,情深如许,被誉为“千古第一情词”
冯延巳 ,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人。
在南唐做过宰相,生活优越且舒适。他的词多写闲情逸致词,文人的气息很浓,其词集名《阳春集》。
学问渊博,文章颖发,辩说纵横”
宋初《钓矶立谈》评其“。
“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
王国维认为他的词虽然有五代花间词的清丽婉约,但已不再拘泥于闺阁之情的描写,其视野与格局超越了同时代的词人,为宋词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今日,便走进这位被誉为“五代之冠”的词人的文字世界,一起品读其中的婉约风情。
壹
春日晴好,惠风和畅。
绿茵茵的草地上,长出新开的黄色小野花。
一树树红红白白的桃李花,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阳光之下,世家豪族带着家仆出门踏青。
微风渐起,吹动歌舞伎的白纱衣,绿纱裙……
《长命女·春日宴》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风和日丽的春日宴席上,饮酒高歌,举杯欢庆,对着东君祝祷,许下三个愿望:
一是希望郎君长命百岁,二是妾身身体康健,三是愿我如同梁上的燕子,能与郎君年年岁岁,长相厮守。
这首词其实是一首祝酒词,全篇以女子的口吻表达了对美满生活的期许,言语清新明丽,语浅言深,既通俗易懂,又高雅深情,读之朗朗上口,深得民歌精髓,实乃佳作。
千百年,对于美好感情的期许,使得这首歌传唱不息,词中隐藏的至纯深情令人动容,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夫妻恩爱,永不分离。
贰
百无聊赖,清闲生愁。
见春日迟迟,则心生戚戚;见秋月朗朗,则思忧伤。
《鹊踏枝·谁道闲情抛掷久》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每到春日来临,清愁如同被弹回的蹴鞠又回到身边,惆怅心绪,一如往旧。在花丛烂醉如泥,丝毫不敢看镜子里日益衰老的容颜。
问青青河畔柳,为什么愁绪每年都不期而至?我站在小桥上,无语问东风,东风无言,凉风满袖,归去休,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独照青提绿柳。
这是一首表达孤寂惆怅的言情词,全词所描写的是一种如飞絮游丝般清淡的惆怅之情,永存常在的迷惘总会在不经意间窜上文人的心头,是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灵妙之境,亦或者正因为有这种幽微之心境,更能体会到季节的变化,时光的变化以及生活的变化,从而促进了创作动力与灵感。
词人将这种如羚羊挂角的幽玄意境诉诸笔端,轻灵而曼妙,与文字产生心灵上的共鸣。
叁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谒金门·风乍起》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微风细细,吹起一池春水泛起涟漪。在花间小径中无聊地逗弄鸳鸯,折一支红杏花,百无聊赖,无意识地揉搓红杏花蕊。
独自依靠池边的栏杆看斗鸭,微微侧头间,碧玉簪子斜垂欲坠。每日思念郎君,却难以相会,正愁闷间,听见枝头有喜鹊的声音。
春日本来心情舒畅,奈何心中有牵挂,再美的景致都索然无味。
这首词描写了一位在春日里思念丈夫的贵妇人,春日漫长,相思无处寄,所以她既是无聊的,又是烦闷的。词人以闲引鸳鸯、手挼红杏蕊、看斗鸭等一系列活动,衬托她的心不在焉和落寞无聊。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是盛名已久的佳句,其中含义一语双关,既有写景之实,又有暗喻女主人心中泛起的思春涟漪,是心绪暗喻之虚。
词人以以景托情,因物起兴的手法,蕴藏着哀怨惆怅,描绘得细致入微、清丽且婉约、简练而传神,令人赞叹。
肆
春日晴好,闷坐红楼闲寂寞。
推开绿纱窗,香几摆中央,炉内焚了香,瑶琴脱了囊。
寂寞的女子,坐下按宫商。
风乍起,满目落英,杨柳飞絮,春归去……
《鹊踏枝·六曲阑干偎碧树》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碧绿的杨柳依偎着曲曲折折的栏杆,春风和煦,鹅黄嫩绿、如丝如缕的杨柳在风中款款摆动腰肢,摇曳多姿。是谁突然拨动琴弦,惊起房梁上停歇的燕子,双双掠过纱帘飞了出去。
放眼望去,落英缤纷,飞絮漫天,正当杏花盛开,娇艳无比之际,却下起清明雨。在如此深重的幽情之中,她不由沉沉睡去,正在睡酣梦甜之际,却被窗外清脆的莺啼声惊起,而美梦也再也无寻处了。
谭献在《谭评词辨》中赞叹:“金碧山水,一片空蒙。”
全词以细致入微的观察,描写了一幅动人的春闺之情的佳作,通过依偎的杨柳、穿帘而过的燕子,游丝飞絮,落地红杏等景致来暗示春日将逝,离情依依,全篇以写景始而以情终,景中含情,情又衬景,达到了人景合一的高度统一,而用词明丽,用情柔腻婉约,堪比精雕细琢的艳丽画卷,浓雅则至清,清艳绝伦。
伍
春雨绵绵,庭院深深。
梨花满地不开门,寂寞如许。
《南乡子·细雨湿流光》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
绵绵细雨打湿了春日光阴,芳草萋萋,与离恨年复一年地生长。多少闲情往事,被封存在记忆之中。望着青鸾镜,锦绣鸳鸯被,思念往事,肝肠寸断。
魂回梦醒,不知不觉中杨花落满床,薄情负心的人,可惜我半掩闺门,却等不来你的踪迹,夕阳西下,眼看辜负了三春的良辰美景,不由得黯然神伤。
负你残春泪几行
这首词富有明暗隐喻,一则是“鸾镜鸳衾两断肠”,鸾凤、鸳鸯都是相依相伴的象征,可与女主人孤单影只形成对比,同时也包含了这些象征成双成对的物件对于女主人自身情感的刺激,语意双关,极有意蕴;二则是“”,这是婉约词中一种全新的写法,没有明确描绘女主人为所思之人落泪,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为春光将逝而动情,婉约含蓄,别具诗意。
全词语言明浅雅丽,笔法离合自然,承转启合间,层层递进,情景交融,隽永蕴藉。
人生如露亦如电。
大多是,离别多,欢会少。
《醉花间·晴雪小园春未到》
晴雪小园春未到,池边梅自早。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
相逢莫厌醉金杯,别离多,欢会少。
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却老。
天晴后,依旧残留冬雪的小园未见春意,但池边的梅花却早早盛开。喜鹊开始在高高的树梢上筑巢,明月弯弯,照耀在带着露珠依旧残留几分寒意的春草上。
江南金陵的山川风光一如往昔,如诗如画,可年轻俊朗的少年,却不负年少。人生相逢不易,且让我们痛饮开怀,毕竟离别的时节多,而欢聚一堂的日子少。
堪见未写伤春闺情,却咏叹年华易逝,良会难得,是一篇精致雅丽的咏春惜别之作。
全词通过描写春寒料峭,冬雪未化,却梅花独自盛开之景,与喜鹊筑巢,月照寒草等对照景色,细微地刻画出金陵别致的初春景象,一句一景,一步一情,引人入胜,读来仍令人目不暇接,全篇语言清丽明快,构思精巧,意境深邃而造语自然,实乃佳制。
冯延巳的词,精致有余,却不够格局。
大抵是因为出身富贵,不解羁旅飘零之苦,不通贫瘠之困顿,局限于自身的人生经历所形成的思想和人生格局,故而词中尽是富贵闲愁、伤春闺情等内容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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