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六年前一个初冬的早晨,天空和现在一样蓝,我跟着母亲到一个很远的山村去祭坟。我们住在三姥姥家,于是,我认识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舅舅——一个傻舅舅,一个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舅舅。妈妈说,舅舅小时候药物中毒,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留下了后遗症。妈妈的话唤起了我一点点的同情,但我仍讨厌他。
三姥姥要和妈妈聊一些事情,让舅舅带我出去走走。舅舅可高兴了,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而我非常讨厌他,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远远跟在他后面。尽管有些失望,但他仍然兴奋的比比划划,用含含糊糊的声音喊我,那声音真是难听死了!“大傻子出来喽!”一群孩子喊道,“看那,还带一小傻子。”什么,敢骂我?我又气又恼,跟他们打起来。可是人单力薄,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幸亏舅舅赶过来,把我高高的抱起,任凭那些小孩对他拳打脚踢。
“要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麻烦。”刚被舅舅放下,我转身就跑。而他却紧紧的跟着我,仍含糊的喊着,声音颤抖着,好像在哭。我顾不得这些,只是拼命的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远,我不经意的回头望望,啊?后面没有人,在这陌生的小山村里,我迷路了。我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是隐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望去,泪眼中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是舅舅。他发狂一般摇晃着树枝,竭力呼唤着我的名字,嘶哑的叫喊声在空中颤抖。终于,他在也喊不动了,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一个几乎没有智力的人,用它最单纯的心灵向周围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是那么渴望那个被理解、被接受。可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而他却用最朴质的心灵去原谅每一个人。他是家人的负担,是别人的笑料,然而孤独和痛苦丝毫没有减轻他对“理解”的渴望。
我哭喊着奔向舅舅。见了我,他立刻跳了起来,用粗笨的冻得通红的大手替我擦干眼泪,比划着要我跟他回家——他的嗓子已经不能在发出任何声音了……
以后的几年里,我时常收到他的礼物:一袋青杏,几个鹅蛋,或是一只折的很认真却歪歪扭扭的小鸭子……他用最坦诚的的情感来表达最深切的思念。
舅舅啊,您在做什么那?我心底里最真挚的感情是山那边一个遥远的牵挂,梦里,常看见那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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