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文/枫映山林
我的父亲离世五年多了,他的离世给我长久的心痛,我至少有如下不能释怀的事情:一是父亲离世那天我不在他身边;二是我觉得父亲给予我的太多,而我没有什么回报;三是觉得父亲劳累一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的父亲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尽管那时候的祖国处于动荡年代,但我的家乡处在偏僻的乡村,同时又是偏僻乡村中的群山怀抱中。那种环境受到战火的肆虐相对少。周围都是山,我父亲出生那时候才四五户人,我能记事的时候是8户人。从开居祖搬迁到那个山窝算起到我这一代是7代人,开居祖就是两夫妻搬到那里,非常艰苦,据说就是唯有身上穿的几件衣服就是全部家产起步,开居祖是单传,到第三代才是有4个儿子,后来我经常听到长辈说的的是四房人(客家话,是四个分支下来的意思)。我父亲是属于第三房的。
我父亲的爷爷因为勤俭持家,发展到小村落的外围也有田地,大概也就是山路十、二十里路的地方就田地,那些开阔的田地是我家那个山窝所没有的,因为在我那个山窝,要有一亩土地的话,是要由十几块田块组成才有,山外的是一块田地的面积就有一亩以上的。
因为是山区,我的祖辈包括我的父亲,最能够令他们激动而兴奋的事情就是打猎。这不亚于现在的人炒股赢了或者热衷于探险的人攀上险峰的那种兴奋。到我爷爷辈分,我那个小村落的打猎已经发展到顶峰。之所以说是顶峰,就是打猎的范围拓展到几十里外的地方,我爷爷辈分的人们就带点干粮,来回一天赶八九十里路,这还不包括打猎过程中所走的路程。所猎的对象主要是野猪,还有那种象鹿子一样的,个头最大也就是二十多斤那种野兽(我到现在还说不出这种野兽的书面语是叫什么),还有野牛、野山羊。之所以叙述以上事情,是为了对我父亲生活的环境有个大致的了解。
先说我的第一痛,那就是2007年7月12日 ,那时过两三天就放暑假了。父亲在早上突然给我打电话,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在病痛中非常艰难从床上挪到电话旁给我打电话的,没有想到那是最后一次我跟父亲之间的通话。他当时说能否回来一下,我说今天忙,明天吧。我当时大概还说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之类的话,父亲说没有事情你就回去。但当时是单位安排了我事情,要执意请假也能够请到假的。但当时就没有意识到父亲会走得这么快,当天下午5点多就离世了。如果意识到了,当时接到我父亲的电话是早上7点多,不到8点。如果马上从单位所在地搭车,也就坐车近5个小时的高速就可以到一个地级市,然后从这个地级市马上花它几百元钱打的就可以到达我家那个镇,然后租摩托车再花近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我那个小山窝。就这样我错过了宝贵时间,7月12日下午5点多 ,接到妹夫的电话,说父亲走了,当时就是晴天霹雳,觉得最忌讳最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父亲身上了。我连夜坐夜车赶回家,先坐了近400多公里的高速,然后打的120多公里的省道,然后再坐摩托车赶回家。
7月13日天蒙蒙亮就赶到家。但父亲已经躺在棺木中了。
第二痛就是父亲为了子女付出太多。因为父亲在他9岁时候,我爷爷就因为患脖子的淋巴方面的病而去世,当时有现在的医术的话是完全可以医治的。当时我祖母不到三十岁,我奶奶与父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正因为艰辛艰难,我父亲比当时同辈结婚晚,是三十岁结婚。
我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教我读《三国演义》,这是他放在衣橱中的红宝书,之所以说是红宝书,是因为为了爱护书,在书本用厚厚的红纸包裹着,他说他买过的其他书是人家借去没有还,否则有更多书可以让我读。
我事兄弟姐妹四人,在人们公社体制,即大队小队的体制,集体劳动打工分的年代,我家是年终结算的时候处于超支户的时候多。这不是我父母不努力,而是子女多,衡量是否超支,就是一年到头的总工分的分值多少钱,跟一年领去的谷物的值多少钱来决定的。
我父亲因为自己小时候失去我爷爷,所以读书少,只读了二年私塾。就是这私塾的底子,加上他虚心请教邻居,其语文程度才发展到可以自由阅读的程度。正是他自觉没有文化而深知有文化的重要性,所以格外重视送我读书。当然,这种重视不是象现在要求小孩子要学这个学那个(那时候即上世纪70年代是没有这么多课外的学习科目),即时在学校也主要就是读二本书:语文和数学。现在我还记得一年级的语文第一课就是一句话:我爱北京天安门。因为地处山区,小时的我所见到的连环画也非常少,我记忆犹新的只有《南征北战》和一些当时反映我国援越南抗美的连环画。
父亲很勤奋。在我能记事时候起就觉得他很少有整天呆在家无所事事的。只有寒风冷雨的时候,才呆在家里,这时候他会看看书,并且用读的方式,即一边看一边读出声音来。读的书不拘一格,通俗的故事的会读,赶集时候人家发给他的宣传广告他也读,我读过的书,比如初中或者高中的语文书他也会读。(感恩 www.5a.net)反正他认为蘸有笔墨的东西就是值得珍惜的东西,不愿意丢掉。寒风下雨时候,能够做在父亲身旁,感受到他读书的乐趣也是一大享受。
父亲的勤奋表现在他勤劳耕作上,他一般很早起床,利用清晨时间去碾米,因为要到翻山越岭到五六里外的地方去碾米,五六里外地方才有碾米机,我十岁以下的时候是水力的碾米机,稍大的时候是电力的碾米机。另外父亲在夏季起得早是为了去看水。所谓看水,就是指看需要灌溉的农田,是否有水,或者查看有无漏水或者渗水的地方。
父亲的勤劳还体现在他耐心细致方面。比如对稻田施肥,其他人只把肥料随便洒到田里就行了,但他是角角落都保证做到有肥料。其他人犁田,反正把土翻回来就行,但他要把稻田犁得如何匀称才觉得满意。我们村落以前有很多松树,漫山遍野都是,大风一吹是松涛滚滚。割松香是我那个小山窝的除了耕田外的主要产业。割松香需要打通树与树之间的通路。割松香跟让橡胶树流出橡胶来的操作一样,是要通过对树的表皮肉割开,让松香流到袋子里或者竹筒里。其他人对树与树之间的通路不在乎是否平整,是否有荆棘,但父亲检查做到不但是要除去茅草和荆棘,而且要用锄头辟出梯级来。他信奉磨刀不误砍柴工。人家的随便弄个路出来,每次经过不好走的路就是畏途。
父亲很勤奋还体现在他的开支大,需要更多的物质资料作支撑。在人民公社体制,对个体经济实现严密管制的时候,我父亲也偷偷种了番薯或者花生类。在小队分得粮食不够的时候,我父亲种的番薯能够弥补靠集体分得口粮不够的缺陷。也因此,在我小时脸上供应最紧张的时候,我家也还是有番薯吃的。番薯虽然有季节性的,一般是秋冬是收获番薯季节。没有番薯当鲜的春夏,是吃晒干的薯片煮成的番薯粄。也因此,我家总是有可以装一百多斤薯片的缸总是满满的。另外在谷仓里面也有几麻袋薯片的。另外,父亲也总是种有不少花生,这些花生,就是有人来了的时候,就到谷仓里面取出几升花生拿出来炒(这个升就是一个容积的单位,大概是相当于 二十公分 高、直径 十二公分 左右的圆柱的体积)。这个炒花生很香,炒花生是需要耐性的慢功夫,急了,锅下骤然大火,就是花生外表完好而里面的肉烧焦不好吃,不够火力,嚼起来不脆也不好吃。我父亲很好客,有人来,就是要超花生或者敬奉酒席款待的。
父亲对于来者都是客,不嫌弃任何人,他对于一般人不愿意收留的乞丐也会让他住下来。我小时候记得很真切的是有一位乞丐,一边乞讨一边卖唱的,父亲留他住了一晚。父亲代客人很热情,在席间总是不停给客人夹菜、不停滴劝酒。父亲每餐都要喝酒,喝的是糯米酿的黄酒。他总是交待我母亲多放酒饼(酒饼是让糯米发发酵的材料)。多放酒饼就意味着酒的度数更高。因为来客中有的感到黄酒不过瘾的,需要喝烧酒,即白酒的。我父亲就保证了家里放着至少有十来斤烧酒的。在席间,父亲也总是劝人家多喝,认为让人家多喝就是热情。也因此,我父亲劝酒的功夫也名声在外,即使是有点酒量的人,比如能够喝半斤八两的,在我父亲的殷切勤款待下,也会喝得酩酊大醉的,甚至出现表明上强撑着说没有醉,没有问题,但走到不远就要呕吐的。在赶集的时候,父亲在豆腐和黄酒摊子上总能够找到他的声影。遇到熟人,他总是能叫上人家跟他一起喝酒,用刚煎热的豆腐下酒。正因为父亲这些款待的开支大,这就是他要额外多挣得这些物质作支撑。比如黄酒,他每年就种植更多的糯米,要保证更多的烧酒就得保证有足够的稻米跟人家换酒。
父亲在其他待人接物上也意味着更多的付出。他尊敬老人,凡是本村或者本宗族中的老人,他都很尊重,这种尊重不是单停留在语言上的,他总是逢年过节要给老人一些鸡蛋或者给予一个鸡卵子(这是客家话,鸡卵子是指还没没有生过的蛋的鸡)。对于礼尚往来,他再艰苦也不会出现她给予别人的少于对方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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